在梨园行有“国宝”之誉，被称为“燕赵奇葩”、“活林冲”、“活钟馗”、“活武松”等的著名戏剧表演艺术家裴艳玲，带着自己领衔主演的京剧《响九霄》前来济南参加第五届中国京剧艺术节。10月28、29 日晚，这部戏在济南前卫艺术剧院上演，场面极其火爆。演出都是高潮迭起。10月30日中午，裴艳玲在下榻的宾馆，接受了本报记者采访。

    一眼遇上“响九霄”

    遇上响九霄，裴艳玲称有一种“冥冥中的巧合”。

    她说：“20多年前，我正在法国，偶然在一面挂满照片的墙壁上发现了一幅照片，照片中的人物踩着跷。我一眼看去，感觉怎么这么像中国人呢？一看说明，还真是中国人，叫田际云。于是就委托翻译查这个人的资料。此前，我父亲(注：著名京剧武生裴园)没跟我说过这个人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梨园中有这么一个人。”

    结果一看资料，裴艳玲非常“震惊”。“怎么跟我这么想像呢？举个例子，都是在梨园中有一定影响，他也是京昆梆门门好，文武生旦戏都能行。”

    从这时候起，裴艳玲开始关注起响九霄，查阅大量资料，其中大部分资料从法国图书馆借到的。她笑着说：“那时候还没想着写、演，就是心里好奇：我够全面的了，他比我还全面！因为他能踩跷，我不能。”

    2004年4月1日，裴艳玲应邀担任河北省京剧院院长。当院长的第一个3年，裴艳玲忙着帮其他演员们排戏。“拿了一个‘梅花奖’，还招来了一批很有才华的年轻人。”

    有这样出色的成绩，裴艳玲哪里走得了。她说：“他们让我再干一届，还得排一部新戏。”

    这时裴艳玲正好60岁。她自己也琢磨：都60岁了，还能排吗？“同行都故意刺激我，说院长好当，谁不能当？你是演员，就应该排戏。我想，也不是真的演不动了，就开始选材。”

    选本子选了将近一年，裴艳玲看了几十个本子，都不满意。“这时候脑子一下子就转到20年前发现的响九霄身上。为什么不写个他的本子去演呢？我也是艺人，演他正合适，还不用体验生活。”

    于是，关于《响九霄》这台戏正式开始筹备。

    裴艳玲说：“今年6月份，《响九霄》到北京演出，我一查日历，发现自己今年正好61岁。响九霄就是 61岁去世的。怎么就这么巧！这戏要是早一年排出来，我还不到 61，明年又62了。所以，我回忆起来，似乎一直就有很多巧合。”

    剧本一稿就通过

    裴艳玲找来了50多岁的杨舒棠担任《响九霄》的编剧。“杨舒棠词写得很美。连二稿都没写，一稿就基本定下了。他写完拿到我办公室去念，念到后边《哭坟》一段时，事实上我被感动得哭了。但办公室人多，我不好意思，就拿毛巾装着擤鼻涕，其实是擦眼泪。”

    剧本的选材甚至到场次安排，都按照裴艳玲的思路来。“我跟编剧谈思路，后来越谈越具体。起先是两条线，一条政治线，一条生活线。响九霄其实不是政治家，所以着重还是要放在生活线上，写他的艺术，对艺术的执著，写他一生对感情的不离不弃，同时应该突出他在艺术改革方面的成就。”

    裴艳玲说，响九霄天生就是一位改革家。因为反对抽鸦片，他自己写了一个剧本自己演。在《响九霄》中，有一段戏中戏，叫《斗牛宫》，裴艳玲说，这都是有资料、有根据的。“那个时代剧场时而萧条，响九霄就自己编了这个神话戏，仙女下凡，遇上书生，像《天仙配》那样。在戏里，他使用了机关布景，仙女像从画上走出来，这过去没有过，很新鲜。一听演这戏，肯定就是满堂。”

    戏一开头就奠定了基调，“戏是我的梦，戏是我的魂，戏是我的命，戏是我的根”，开头这段唱，作为主线贯穿全场始终。

    在戏里，裴艳玲还决定加一段感情戏，把响九霄与女弟子晓霞的情感历程加进去。“过去，女人是不能进科班的，响九霄破例收下女弟子晓霞，这也是开先河之举。这也显示出他重情的一面。这种戏，离百姓近。”

    当然，裴艳玲绝不仅仅是为了煽情，才加进这感情戏。这段戏能与最后一段《哭坟》的哭戏呼应起来。“最后响九霄的哭戏，非常悲痛。只有哭恋人、哭同路人、哭自己，才能有那么深沉的感情。”

    当时她让编剧把眼界放开，往大里想，往大里写。“像水落地上，洇到哪算哪儿。没有束缚，他果然就有了灵感。要没这样的好词，我也唱不那么好。”

    对于剧本，曾经有人包括一些专家提出一些修改意见，裴艳玲要编剧坚持住，不要随便就改变思路：“意见和建议可以听，但一定要有主心骨。”

    唱腔全由自己设计

    剧本有了，就是唱了。怎么唱，都是由裴艳玲自己设计的。

    她有自己的想法。一大段当中，不能超过三段唱。“给观众的感觉是，还想听，没了。千万别让观众腻味了，一听就说：又来了。”

    《响九霄》结束处，有一段《哭坟》，这是戏的高潮部分。全段不用伴奏，全由裴艳玲台上即兴演唱。“这段唱我连续用了三个晚上，才定下来。”

    她说：“情绪走到哪儿，就唱到哪儿。我的定位是不重复自己，每次都要唱得不一样。100次唱，就要有 100个样儿。如今已经唱了 30多场了，你去听听录音，场场不同。每次都重复，像机器那样，就没意思了。”

    她表示，艺人就要有这样的才能。“这样做当然有很大难度在里面。但做到了，你就会想，这事还是难不倒我，不也是一种享受吗？”

    在戏中戏《蜈蚣岭》一段，裴艳玲也是留了一段“活口”，也就是即兴表演的部分。“平时，也是一次一个样，我有时唱武松，有时可能就唱得是时迁，反正是戏中戏，只要把这段戏演好就成。”

    她自信地说：“作为行内人，这叫亮玩艺儿，没本领不敢玩。我这样说，可能狂妄了，但我想这么玩。艺人就该浑身本事。也许到70岁时，我玩不了了，但现在能做到，我就不能糊弄观众。”

    无论文戏武戏，年过六旬的裴艳玲在台上的伶俐身手，还是让观众非常吃惊。她说，这还是由于自己常年苦练不辍。她走到自己卧室，拿出台上演哪吒用的“乾坤圈”，轻松表演起来。“我是走到哪，带到哪，练到哪。台下不练，上场怎么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