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二字原本是古人虚拟出来的仙山之名,作为地名出现是汉武帝的创意:“汉武帝于此望海中蓬莱,因筑城以为为名。”
独特文化赋予蓬莱“人间仙境”的美誉,所谓:“眼前沧海难为水,身到蓬莱即是仙。”
蓬莱阁屹立于丹崖山上,丹崖山因山上的岩石布满红色的纹理而得名,这里山势陡峭,山脚之下万顷波涛澄碧一片,山丹海碧,涛声震耳。两千多年前,汉武帝在这里昂首顾盼,他期盼的神国仙乡并没有出现,但他却指点江山,在自己的脚下设计出“人间仙境”。唐朝时,丹崖山一带的渔民在山上建龙王宫,而僧人们则在山的南麓建起弥陀寺。北宋嘉祐六年(1061年)当地郡守朱处约将龙王庙西移,建起蓬莱阁,“以形破影,以迹蹈空”,让蓬莱文化有了实实在在的载体。
听一曲《水仙操》
蓬莱的风情源于神奇变幻的海市奇观和美丽动人的神话传说,更在于其悠久的历史文化。来到蓬莱,会有与古人一样的感受:“听览之间,恍不知神仙之蓬莱也,乃人世之蓬莱也。”在这块土地上,新石器时期人类聚居的遗迹依稀可寻,秦汉传闻多著史籍。如今登上蓬莱阁,目睹山海名邦杳然远去的烟景,似乎还能聆听到一曲悠扬的古曲。
《水仙操》为乐府琴曲名,是古代琴师伯牙在蓬莱看海听涛生感而作。春秋时期,伯牙拜成连为师学琴,三年未成,其抚琴作曲不能摒弃杂念,始终不精不雅。为此,成连对伯牙说:“我的老师方子春现在东海中,他能够提高人的悟性,改变人的性情。”于是,成连就带着伯牙前往东海拜访方子春。到了东海蓬莱,成连对伯牙说:“你先住在这里静心练习,抚琴作曲,我去迎寻我的老师。”于是,伯牙留居海岛,成连乘船而去。
伯牙孤居海岛,近望无人,但闻海水汩汩崩折之声,山林窅冥,群鸟悲号,渐有所悟。他怆然叹道:“成连老师将我送到东海蓬莱,就是要改变我不甘寂寞的性情,使我平心静气,潜心学艺呀!”于是,伯牙便在涛涌鸟鸣中聚精会神地抚琴而歌,一时间,整个身心融入自然,在陶然忘我中锤炼琴艺,终于创作出传世名曲《水仙操》。
伯牙一曲《水仙操》引来知音无数,那些生长于此、游宦至此,或是路过这里的人,听到此曲都会感发兴会,吟唱高歌。到了北宋元丰八年(1085年),一代文豪苏轼由黄州调至登州(蓬莱),知军州事,他在该任上虽然只有匆匆五日,却放歌赞美山海,走笔留下华章。苏轼有着过人的才情,“五日登州守”,就留下十多篇诗文佳作,一首《登州海市》即为倾情蓬莱的传世名篇。
北宋后期,沿海一带地瘠民贫,商贾不至,灶户以煮盐为生,百姓赖灶户食盐。按当时的盐业政策,官家低价从灶户那里买来,再高价卖给百姓,致使灶户纷纷破产逃走,而百姓日常食用又买不起。苏轼到任后“入境问农”,很快了解到这种情况,当即写下了《乞罢登莱榷盐状》,建议罢登莱榷盐,依旧令灶户卖与百姓,官收其税。这篇奏状在苏轼回京后即上朝廷,很快得到朝廷的批准,当地百姓感激不尽,纷纷立石以志。
对苏轼在蓬莱五日的文采风流与军政功绩,蓬莱人以“苏公祠”铭记,正所谓“五日登州守,千年苏公祠”。
但愿海波平
蓬莱地扼渤海海峡要冲,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这里的水城始建于宋朝,为军船停泊之处,当时叫刀鱼寨,后因防备倭寇,又名备倭城。来到蓬莱水城自然要想起戚继光。戚继光(1528年-1588年),蓬莱人,其一生为国征战,军旅生涯中除沿海抗倭外,还两度北方戍边,总理过蓟州、昌平、辽东、保定四镇军务,他严格训练军队,修筑城墙,有效地防御了外来入侵,使明王朝的边境海疆一度出现了长期未有的太平景象。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的诗句,是19岁的戚继光在读兵书时于空白处写下的。这种随意的一时之作却真切地反映了戚继光的理想。面对骚动不安的海疆,戚继光的内心充满着保国为民的理想。对于明代中后期东南沿海的居民来说,倭寇就像是一个梦魇,长期让他们无法有安定感。戚继光生活的山东沿海地区也是一个不平静的地域,从元代末年起,这里便经常受到倭寇的骚扰。戚继光的先辈世袭登州卫,这里正是海防的前哨。所以,当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戚继光被任命为署都指挥佥事,专任山东防倭之责时,他获得了实现其理想的最佳机会,此后的十余年中,他先后在山东、浙江、福建等地御倭。戚继光在山东备倭两年多成效显著,山东成为当时沿海各省防倭最为成功的地区,他的军事才能愈益为朝廷所重,所谓“誉溢朝瑞”。
历史上,能让“海波平”愿望真正实现的人并不多。清代,沿海“夷患”此起彼伏,蓬莱水城也迎来了多事之秋。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后,外国侵略者蜂拥而来,山东巡抚托浑布、李秉衡先后坐镇蓬莱,兼办海防。有一天托浑布登上蓬莱阁,望着广阔无际的大海,触景生情,挥笔写下了“海不扬波”四个大字,表达了他希望万里海疆平安无事的心情。但事与愿违,1894年又爆发了中日甲午战争,战火很快蔓延至蓬莱。1895年1月18日,日舰炮击蓬莱。说来也巧,一发炮弹正好击中了“海不扬波”这快石碑,将“不”字击碎,于是“海不扬波”成了“海扬波”。历史就是这样开了一个无情的玩笑,似乎在告诉每个中国人:没有富强的国家和强大的海防,“海不扬波”的愿望终究只能是美好的愿望。
冯玉祥的“碧海丹心”
蓬莱阁东侧有“碧海丹心”石刻,是著名爱国将领冯玉祥的手迹。1934年,冯玉祥在泰山“隐居”读书,6月26日,冯玉祥与前来探望他的国民党元老李烈钧一起由泰山起程去胶东,30日来到了蓬莱。当日,县长曹长春设宴为冯、李洗尘,冯玉祥看到酒菜很丰盛,不高兴地说:“这样的饭菜我冯玉祥不能吃!”罢宴而去。
冯玉祥登蓬莱阁之日,阁上求神问卜的迷信活动很盛,冯玉祥大为感慨,他对随行的人员说:“蓬莱阁原来充满了这一套把戏,仙呀、神呀、相面、扶乩、阿弥陀佛,完全是这一套,到了今日,这些东西还充满在中国人心中,害得我们连狗都不如,连孙子都不如!”在蓬莱阁上,与冯玉祥有着同样心情的李烈钧写下了一副对联:“攻挫若石,同具丹心扶社稷;江山如画,全凭赤手挽乾坤。”忧于时局的李烈钧对冯玉祥说:“挽救民族危亡的重任寄希望于你们身上了。”他还请冯玉祥为自己的对联补额。冯玉祥遥望蓝天碧海,触景生情,提笔挥毫,写下了“碧海丹心”四个大字,抒发了他忠心报国的情怀。
作为戚继光的千古知音,冯玉祥到达蓬莱的当天下午就赶往蓬莱城中的戚继光祠拜谒,他得见戚继光画像,提笔写成一联:“先哲捍宗邦,民族光荣垂万世;后生驱劲敌,愚忱惨淡继前贤。”在蓬莱期间,冯玉祥多次发表抗日演讲,其中讲到的几段故事让人难忘:一次汪精卫从南京给冯玉祥寄去5000元钱作为生活费,冯玉祥回信道:“这是民脂民膏,我冯玉祥不敢动用,原物奉还!”二是有一次国民党中央通知下午两点召开重要会议,冯玉祥按时到达,可是到了三点未见其他与会者,冯玉祥在黑板上写道:“两点开会,三点未到,谈何革命精神;一桌瓜果,半桌点心,是否民间疾苦?”
冯玉祥的蓬莱之行是一次抗日宣传之行,在蓬莱阁戏楼上他大声疾呼:“中国抗日则存,不抗日则亡。”当说到自己的前程,他慷慨地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即便是在蓬莱阁上观望风景,冯玉祥心中也满是抗日激情。一次,冯玉祥题写上联:“备倭城头畅谈抗日”,李烈钧很快对出下联:“避风亭内策划兴邦”。如今,蓬莱阁主阁一楼的左右明柱上还悬挂着这副对联,而这副对联最好的注脚还是冯玉祥的“碧海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