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他，是因为一个不经意的细节。冷飕飕的冬季黄昏，在一辆卖酱菜车旁边，他十分专注地看着手掌中的一个小纸条。那纸条皱皱巴巴的样子。他的手略显粗糙，神情却极其专著。原来，他是用圆珠笔写得一注彩票号码。以前我买过他的嫩黄瓜咸菜呢，于是便上前搭讪。“嗨嗨”，他爽直地笑笑，“准备买晚上的双色球呀。”

很多时候，我在朝阳路下了公交车，都到西街去买馒头，顺便与这位比我年长两岁的老兄攀谈几句。原来他是河北人，妻子在西街街口做鞋匠，他卖自制的各类酱菜维持生计。闲暇他的最大爱好就是买彩票。夫妻俩在二外东面“三间房”那里租的小房子，生意虽然辛苦，可是夫妻感情却很好。后来我才得知，他们还供在北京邮电大学的儿子上大学呢！

老兄姓刘，脑子机灵，手很巧，虽说是农民，可在石家庄跟一厨子学过手艺。他制作的各类酱菜，口感极佳，很受欢迎，因此生意挺好。他妻子鞋工活儿也不错，服务态度热情呀没的说，中国传媒大学的、北京二外的学生啊、附近的居民啊，红领巾桥那儿的都专程到她这儿修鞋。我不禁想起前辈刘大白先生《卖布谣》中的诗句：“嫂嫂织布，哥哥卖布；卖布买米，有饭落肚。”他们却是：哥哥卖菜，嫂嫂修鞋；执着买彩，北京好梦！

有一次刘兄苦恼地说：“北京这地儿不行，机选不能挑红蓝球，也不能胆拖。机选就是给你一下子出票，全看运气哪。”他决定自选。实际上财运不好自选也难奏效的。可他坚信自选概率最高。结果是，常常不中，常常“插空”买了。或者是买蓝球“05”，它就出“15”。他笑呵呵地说：“零用钱买彩，老婆支持的，买的是个希望。哪天我中了大奖，就在北京买房子；儿子大学毕业了，找个媳妇，我们全家就在北京过好日子啦！”他说得那样率真，充满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