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10 10:53:00 我要评论
刘国栋 来源: 大众网施晓亮与沙车老人、景洪市委宣传部外宣办主任张云。张云也是从基诺山走出去的基诺娃娃,他对自己民族的文化保护也有着深深的忧思
沙车老人一生为基诺民间文化费尽心血,最大的遗憾是:“基诺族至今没有一个国家级‘非遗’传承人”
沙车老人现在住在小儿子家砖瓦结构的两层小楼里,原先干栏式的民族传统住房在村里已经很少能见到了
在沙车、资切等人的热心操持下,基诺山乡每年都举办民族文传习班,很多人愿意来学。乡里也会补贴一些经费,但现在越来越困难、办班的周期也越来越长
资切从文化站长的位置上退下来,退而不休,现在身为乡老年协会的他,每天都会把自己”存货“教给这些老太太老头儿们,他期望通过他们的传唱,让这些传统民歌保留的长久一些
大众网-联通3G西双版纳10月25日讯(特派记者 刘国栋)在云南西双版纳我们打算采访的第一个民族是基诺族,而在中国五十六个民族里面,基诺族却是最后一个被确认的民族,被称为“第五十六朵花”。作为我国四小民族之一的基诺族,95%的人口居住在西双版纳州景洪市东北50公里外的一座叫基诺山的山区周围,那里有四十多个基诺族自然村寨,约有一万八千人,讲基诺语,无文字,“基诺”意为:尊敬舅舅的民族。因为基诺族是从原始社会末期直接过渡到现代社会,由于民族过渡快,至今仍留有母系氏族的痕迹,比如现有很多年长男性的名字还是沿用女人的名字称呼。
赶往基诺山的路虽然是山路但是修建的非常好,沿途山峦起伏,溪流纵横,茂密的原始森林,苍翠欲滴,沟谷中更有古树参天,藤木攀缠,行走在那里如同画中游。十年前,施晓亮就已经来到了这里,并采访了基诺乡的第一任文化站站长,也是基诺族文化最有发言权的沙车老人,我们此行的目的也是再探望一下这位已经年近八旬的基诺族“文化权威”。
为民族文化“退而不休”的资切
基诺山乡政府旁边的那座二层小楼,就是乡里的文化站所在地了。在见沙车老人之前,因为栏目的需要我们将先在这里录制一些基诺族的民歌表演,而为我们演唱的则是一群身着民族服装平均年龄为六十五岁的基诺族老人们。
这群老人的领队叫做资切,是在继沙车之后的第二任乡文化站站长,2005年就已经退休在家了。不过“闲不下来”的资切现在又担任起乡老年协会的会长,工作内容就是组织乡里的老人们唱歌跳舞。
“每天晚上我们都要在广场上跳舞、唱歌,什么广场舞啊,健身舞,过节了,还要排练节目参加演出呢”,“退而不休”的资切说,他现在“手底下”已经有130多人了,一到晚上周边四村八寨的老人们都会聚集到文化站旁边的广场上唱歌跳舞,平时则不定期的在文化站里通过影碟机观摩学习舞蹈。
巴卡村70多岁的孙焕彩老人就是老年协会中的一员,她每天晚上都要跟老姐妹们在广场上跳一会唱一会,对于老年协会的活动,老人更是一次也不落,虽然上了点年纪,但是老人的嗓音洪亮,跳起舞来也是有模有样,“唱歌跳舞身体好,心情好,干啥都好”,老人笑着对记者说。
对于这种形式的歌舞传习,孙焕彩老人可能没想到更深的一层意义。像其它有语言无文字的民族一样,基诺族的文化传承主要靠口口相传,而歌舞是最主要的形式,“我们基诺族的教育,全过程都是以歌曲为载体,像我们有《法律歌》、《礼仪歌》等等”,他给我们翻译了刚才这群老太太唱的这首儿歌:
“第一段:老鹰出来了,小鸡就要躲到鸡窝里——你看,这就是基诺人对孩子进行的安全防范教育;第二段更有意思:有人偷了你家的鸡,不要直接去质问他,等到他们家吃完饭后,去问他‘你家今天的饭菜好吃吗?如果好吃,就不要跟别人说了’,你看,这是教孩子如何与人相处、如何处理社会矛盾;第三段就更有意思了:如果你想吃鸡了,就到山上去下夹子,如果你馋猪肉了,就到山上去下套子——原来基诺人没有计划生育,生孩子多,穷,有些孩子难免就会小偷小摸,长辈就这样教育他们:解决自己的欲望需要,一定要靠自己的勤奋劳动,而不要偷偷摸摸。”
在资切眼里,唱歌就是文化传承的一部分,把老人们聚集起来,互相学唱一些民族流传下来的歌曲,“能防止一些民族文化的失传”。
介绍的时候,资切话语里传出一些焦虑。在他看来,基诺族的民族文化正像水土一样在慢慢流失。他定义自己属于现代基诺族文化第三代的传承人,而这种文化传承却是以一种递减状态出现的,“第一代的老人都死光了,他们对民族文化了解最多;沙车属于第二代传承,他知道的就比第一代少了。我作为第三代对民族文化懂的又比沙车少,现在第四代就少之又少了。年轻人根本连基诺话都懒得说了。”
分管基诺乡文化的一位陶副书记更是断言,“顶多三五年,基诺语就会消失。语言是一个民族的文化底线,没有了语言,这个民族也就不能称其为这个民族了”
为基诺文化“鼓与呼”的沙车
三大间砖瓦混凝土结构的平房,建在靠公路的一个缓坡上,见到沙车的时候,这位七十八岁的老人正坐在平房前的空地上望着远山发呆。
老人住的是小儿子家,原先的老房子已经转给了亲戚。现在这座建筑就像所有内地的平房一样,已经没有一点传统基诺族民居的影子了,老人对此表现出一种矛盾复杂的心情。
“村里哪里还有传统的基诺族民居?都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住着是挺好,但是看着心里不舒服。”在传统文化与生活舒适感中选择,是会让人觉得矛盾,但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人们越来越倾向于享受舒适放弃文化,而在一些政策上也出现了这种倾向,“现在政府对旧村改造有补贴,拆了老房子再建新房,每户能补贴一万五呢。但是,政府再多走一步,引导人们盖新房时保持民族的传统特色,就更好了。”
说起基诺族文化来,沙车老人算是基诺族的“半部天书”。沙家属于卓巴家族(卓巴:过去基诺族的封建领主,政教合一)。爷爷活到89岁,父亲活到78岁,这在基诺人中是非常长寿的了。他从小就跟着做卓巴的爷爷和父亲进行祭祀活动,对祭祀仪式上的礼仪、歌舞非常入迷,爷爷和父亲还经常给他讲基诺人的来历、典故,教他基诺族的歌舞,他都一一牢记在心里。
1980年沙车就担任了基诺乡文化站长,他培养出了第一批基诺族民间歌手和舞者,并呼吁建立基诺族自己的民族博物馆,在美国福特基金会和日本黛节子舞蹈财团,日本友好人士工腾士兵卫夫妇的资助下,中国社科院在基诺山的巴卡小寨建立了一个基诺民族博物馆。
基诺族有七个传统节日,分别是:打铁节、播种节、祭天节、祭祖节、吃新米节、叫谷魂节、祭寨神节。1958年这些节日被作为封建迷信给取消了。1979年后,沙车就开始向上级打报告,要求恢复这些民族节日。1982年开始,他利用自己政协委员的身份,不断写提案,要求恢复特懋克节,“一个民族最起码应该有一个自己的民族节日!”在他与基诺族长老们的不断争取下,1988年,州人大常委会通过决议,把每年2月6日至8日定为特懋克节。
不过说起特懋克节来,老人突然语调高起来,“现在这个基诺族最重要的节日过的很不好”,老人说,现在的特懋克节由政府出面来出钱操持,每个寨子轮流着过,“今年在这个寨子,明年在那个寨子,没轮到的寨子就没人过了,很多年轻人甚至还不知道有这个节日!”
对于民族文化的现状,老人同样感到担忧。他觉得现在对于民族文化的工作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就像这个房子,基诺族的传统民居是怎么盖的?节日是怎么过的?民俗传统都是什么样的?我现在所知道的传统民居的盖法,我只是看过,真正会盖的已经去世了,走了,没了。”老人的意思,是要对传统民族文化进行抢救性挖掘,但是现在却做得很不够。更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作为五十六个民族中的一员,基诺族竟然没有一个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基诺乡的陶副书记告诉记者,国家已经计划投资八千万开发基诺乡的旅游资源,选择一些基诺族村寨建立旅游景区,在保护民族文化的同时,提高基诺族村民的收入水平。而沙车与施晓亮对此消息却表现出同样的漠然:基诺村寨最基本的轮廓和特色都快消失迨尽了,基诺族文化旅游如何开发?我们好象总是在重复这样的怪圈,村民生活稍微好一点,就开始拆老宅、建新房,等到他们认识到祖宗留下的这些老玩艺的价值时,已经晚了,再想恢复谈何容易,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采访的最后,为了拍照老人专门换上了基诺族的传统服装,在老人上衣后背正中,以黑布为底,用粉红色丝线绣一个约四寸大小,中有一圆圈,周围有放射光芒的纹样的“太阳花”。沙车老人告诉我,基诺人衣服上的“太阳花衣”源于一个古老的爱情故事。传说有一对青年男女相爱甚笃,为抗拒富家子弟对姑娘的骚扰,二人逃到了一棵古榕树上。美丽善良的普鲁蕾姑娘将太阳花插在勤劳勇敢的小伙子泽白的背上,俩人面前出现了一条彩虹,他俩就沿着彩虹双双飞上了天空。因此后人将太阳花绣于成年男子衣服的背部,以象征忠贞纯洁的爱情。
讲完故事,老人说:“希望基诺族这个美丽的传说能永远的流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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