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含辛茹苦养维族孩子
有人说她不安分:生了一个混血儿;有人说她拐骗了别人家的孩子;她万万没有想到,因收养一个遗弃儿而带来这么多的麻烦。面对各方面的打击,她以极大的忍耐力委屈承受,并下决心,拼死也要把孩子养大成人。宋维莲收养维吾尔族孩子的感人故事,在人们中间逐渐传为美谈。
有人说她不安分:生了一个混血儿;有人说她拐骗了别人家的孩子;她万万没有想到,因收养一个遗弃儿而带来这么多的麻烦。面对各方面的打击,她以极大的忍耐力委屈承受,并下决心,拼死也要把孩子养大成人。宋维莲收养维吾尔族孩子的感人故事,在人们中间逐渐传为美谈。
宋维莲是山东省乳山市诸往镇泊子村人,1980年1月和丁初国结婚来到新疆。丈夫是乳山市育黎镇汪水村人,1973年参军,1976年复员转业后,通过亲属来到新疆塔城地区农九师161工程队当基建工人。宋维莲结婚以后,把家安在工程队生活区,两人生活得无忧无虑,和和美美。唯一使人不称心的是结婚6年,一直没生育。1986年春节,正月初三晚上刚吃完晚饭,裕民县个体理发的一位回族妇女刘芳,乐呵呵地抱来一个刚生下的婴儿,她说是在门口捡到的,自己有娃娃了不能收养,问宋维莲是不是能收养。宋维莲二话没说,高高兴兴地接了过来。第二天上午,亲友们听说她收养了一个小男娃娃,都替她高兴,纷纷来祝贺道喜。有的送来衣服,有的送来鲜奶,都劝她好好抚养。她不会带娃娃,亲友们就耐心教她。由于她精心地喂养,小娃娃长得很可爱。为了名正言顺地收养孩子,她和丈夫去单位申报户口。报户口时,领导问她:“是开亲生的,还开领养的?如是领养的,以后生育,可给一个生育指标。”她不打算再要要了,就报了个亲生的,并当时领了独生子女证。民族一栏写了个汉族。夫妇俩又给孩子起名叫:丁文一,小名:磊磊。意思是:一家三口人像三块坚硬的石头永不分离;又意:让孩子长得像石头一样结实。
宋维莲心想,自结婚以来,因不生育让家乡人笑话,这回有了孩子,何不向家乡的亲人们报个信,就说是自己生的,一来能挽回自己的面子,二来也能避免家乡人以后歧视孩子。她把自己的想法和丈夫讲了,丈夫非常同意。于是,她们分别向婆婆家和娘家发出了报喜信。说:生了一个男娃娃。
孩子到了六个月的时候,就明显地看出像个维吾尔族的孩子,别人看了都说这孩子可能是少数民族的。有人劝她趁早放弃这个孩子,她将信将疑,就去问刘芳:“这娃娃是不是少数民族的孩子?”刘芳说:“不可能,可能是二转子。”刘芳始终没透露真实情况。宋维莲也没在意,她想,这孩子到我手,就是缘份,无论孩子是什么民族,我也要把他抚养成人。可是,拉扯一个孩子谈何容易,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不说,一旦有个病灾,大人可遭了殃。就在娃娃长到一周岁时,有一天突然连拉带吐,送到医院时都脱水了,医生把病危通知书递到她手时,她一看头顿时轰地一下,两眼冒花,鼻孔流血不止,泣不成声。医生们一边抢救孩子,一边抢救她,并给她打了止血针。
孩子终于被抢救过来了,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院长赵长河高兴地用手点着娃娃的小脸蛋,用四川口音说:“小磊磊,你多亏好了。你妈妈差点为你送了命。”
孩子出院第九天,宋维莲又接到家乡的电报,70多岁的母亲有病入院。老人想看看孩子,让她带孩子速回。于是,1987年2月,她带孩子回到了山东乳山母亲的身边。母亲病好后,看着可爱的孩子,舍不得离开,不愿让她回去。她一想,在沿海也有利于孩子的成长,便留了下来。不久丈夫也返了回来。他们在家乡边抚养孩子,边照顾双方老人。
为了照顾公公婆婆,她们决定搬到汪水村居住,没想到矛盾开始了。婆婆为有了孙子而万分高兴,可当她看到孩子那高鼻梁大眼睛,长得水灵灵的样儿,就心里犯了嘀咕。老人精细、传统观念又浓,心想,儿子媳妇都是小鼻子小眼的,怎么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这肯定不是儿子的亲骨肉,一定是儿媳有问题。这种疑心越来越重,矛盾也越闹越大。开始时,公公婆婆不给房子住,经村委调解,解决了。接着婆婆便把自己的猜疑向邻居散布,说儿媳妇如何如何。开始时,宋维莲没觉察到。有一次她到河边洗衣服,一位妇女和她说:“怎么听说你这孩子不是你丈夫的?说是你跟外面的人生的。”宋维莲听了顿时火冒三丈,回到家里学给丈夫听。丈夫气得去找母亲,可老太太已认准一个理:“这孩子不是丁家的根。”这话在村里传得纷纷扬扬,也传到了学校。一次,孩子放学回来,脸上现出不高兴的神情。妈妈问:“孩子,你怎么了?”丁文一扑到妈妈的怀里,抓着妈妈的手含着泪水说:“妈妈,我问你一件事,你别生气。”妈妈说:“孩子你说吧,妈不生气。”丁文一眼中的泪水流了出来,吞吞吐吐地问:“到底俺爸是不是俺真爸?”宋维莲惊呆了,手摸着孩子的头问:“你怎么突然间问这个呢?”孩子流着泪水说:“同学们都叫我‘老外’,他们说俺奶说,俺爸不是俺真爸。”妈妈问:“你怎么说的?”孩子说:“俺说俺爸就是俺真爸。可同学们却说:‘你敢验血型吗?’俺就和同学打了起来。”宋维莲听了,心象针扎似的难受。她流着泪水安慰说:“孩子,别怕,我去找你们老师。”孩子用手揩干了泪水说:“妈妈,别去找了,挺丢人的。”
从此,丁文一的学习成绩从班级的前10名,逐渐落后到30多名。他不愿去读书了。宋维莲多次到学校,向校长、老师说明了情况。校长和老师非常同情,严厉地批评了同学们。从此,同学们再不敢和他开这样的玩笑了,孩子在校从此可安下心来学习了。
为了孩子的成长,宋维莲求村干部说服婆母,别再散布这些舆论了。村干部也做了老太太的工作,可老太太难以忍下这口气。不几天,村里人又在孩子上学半路的墙上发现一张小字报。上面写的话特别难听。宋维莲边哭边撕下小字报去找婆母。婆母承认是她求人写的。就这样,婆媳关系日益僵化。为了供孩子念,宋维莲拼命挣钱,可是搞了几次买卖,又都赔上了。这不尽的争吵,不尽的烦恼,以后怎么办呢?宋维莲和丈夫商量,为了孩子,不如再回新疆。丈夫同意了,并于1999年2月提前返回了新疆。宋维莲随后把房子卖了2200元钱,用作路费,也领着孩子、含着泪水告别了家乡。
1999年12月24日晚9点,她领着孩子乘上了北京新疆的69次列车。她们坐在第二号车厢。到第二天上午,又遇上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一位维吾尔族女服务员在打扫卫生时,观察到一位其貌不扬的女子怎么领这么漂亮的一个孩子。出于职业的敏感和责任心,她开始盘问起来。她问:“这孩子是谁?”宋维莲答:“他是我的儿子。”服务员用疑惑的眼光望着她说:“不可能吧?这娃娃不是你的,是我们民族的。你不知在哪儿抱的,或是偷的。你小鼻子小眼的,不可能生出这样的娃娃。”她这么一说,宋维莲顿时懵了,一时失去了主张。她生怕孩子知道自己不是亲生母亲。她微笑着连连打手势,示意不让服务员说下去。谁知这一举动,更加引起了服务员的疑心,认为她可能是人贩子,便用鄙夷、嘲笑的目光望着她。这时,宋维莲心中的苦涩难以言表。她心中暗想,孩子如知道这一切,他能承受得了吗?他才14岁啊。此时,她只能强辞辩驳。她说:“这娃娃像他爸爸。”服务员说:“你们汉族长得跟少数民族根本不一样。”对于这种直率的当面揭底,宋维莲简直难以承受,便和服务员吵了起来。这时,车厢里的维族同胞都向着服务员说话,人们都围拢过来。大家七嘴八舌,纷纷提出疑问,使得宋维莲处于极度尴尬的境地。她感到是受了围攻。当看到孩子吓得把头埋得很低,脸上现出了痛苦的表情,她的精神顿时崩溃了,委屈得泣不成声。这时,一个维吾尔族大学生叫她去找列车长。她向列车长和那位大学生哭诉了自己收养孩子的真实情况。那位大学生气得打了服务员一个耳光,批评服务员说:“人家汉族阿姨扶养了我们民族的孩子,应该感谢人家,不应该侮辱人家。”列车长也批评服务员不该态度不好。可服务员也是一肚子委屈,这也是对工作负责呀。她没有想到这一举动,刺伤了宋维莲和孩子的自尊心。在列车上的日日夜夜,宋维莲一直是以泪洗面。多亏那位维吾尔族大学生给了她极大安慰,和她聊天,好心鼓励她。当车到乌鲁木齐时,那位大学生和丁文一合影留念,并把香肠和面包送给他吃。这一切,令宋维莲大为感动,目送青年下了车,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列车到达奎屯,宋维莲带着满腹的委屈与恐惧走下了车厢。
在回新疆以后的日子里,孩子完全失去了笑容。每当母子俩行走在街头,孩子总是和母亲拉开一段距离。总是低着头,生怕别人看出什么。他已知道和自己一起的并不是亲生母亲,一种严重的自卑感笼罩心头,他生怕母亲再遭到别人的误解。面对这种情景,宋维莲的心碎了。她咬紧牙关,下了决心要还孩子一个清白,让政府部门证实并让孩子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于是,在腊月初三,她冒着冰雪领着孩子,先找到了当时抱给她孩子的那位妇女,向她说明了情况。她向刘芳哭诉,她难以承受来自婆家和民族兄弟姐妹的误解,一定要为孩子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要为孩子负责。在她的恳求下,刘芳和她一起到了裕民县民委部门。在领导的一再追问下,刘芳终于承认这孩子是维吾尔族人。宋维莲流着泪水,向民委干部讲述了自己收养孩子的经过。在场的维吾尔族同胞,听了她的叙述都竖起大拇指说:“你是伟大的母样。”宋维莲要求,为使孩子能有一个完整的家,不受任何心灵的伤害,只要找到他的亲生父母,宁可忍痛割爱也要把孩子还给他们,这也是为孩子好。而刘芳死活也不肯讲孩子的母亲是谁。没办法,县民委给出据了孩子是维吾尔族的证明。
为了有个安定的家,宋维莲又找到丈夫原来的单位,说明了情况,单位同意接收他们,并帮助联系好了学校。可孩子哭着不愿留在新疆,要回山东念书。到底回去还是留在新疆?一家三口人发生了争执。按照丈夫的意愿,家里房子也卖了,又面对老人的误解,不能再折腾了,干脆在新疆安居下来;而孩子丁文一却坚决不同意留在新疆。他怕母亲再受到歧视,也怕再受到误解,更怕自己那解不开的身世谜团。宋维莲则处于左右两难的境地,听丈夫的吧,怕刺伤了孩子的心;听孩子的吧,又怕伤了夫妻的感情。为此,她和丈夫发生多次争端。就这样,她在新疆呆了两个月,最后决定按照孩子的意愿,于2000年2月份在开学前,又返回了乳山。为了使孩子在不受干扰的环境下安心读书,她把孩子转到诸往初中,又在学校的附近租了一所房子,供孩子读书。一个农家妇女身无分文,供孩子念书谈何容易。丈夫在新疆顾不上家,一分钱也寄不回来。她只好一针一针地勾花挣钱,干一天零大半夜,才挣5元钱。有时没有活,只好急得团团转。她把孩子的生活冷暖时刻挂在心上,孩子不吃猪肉,她就自己勒紧裤带省钱,给孩子买鸡蛋吃。孩子爱好体育,她就千方百计攒钱,为孩子买运动服和球鞋。为了让孩子掌握计算机技术本领,在孩子的班级里她第一个给孩子买了电脑书。为了孩子,她操尽了心血。每当放学时,她都做好饭、站在大门口,一直把孩子迎回来。再看看孩子脸上的表情,是不是被欺侮了。看到孩子高高兴兴地回来,她的心也豁然开朗,牵着孩子的手走进家门。晚上孩子睡着了,她目不转睛地端详着孩子的脸,即爱得心疼,又心中疑惑:“这孩子的妈妈到底在哪儿?”
宋维莲的生活太艰难了,为了供孩子念书,她的生活已到了捉襟见肘的程度。宋维莲已经精疲力尽了,怎么生活呢?她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亲友们都埋怨她不该收养这个孩子,但她认准一个理儿,宁要要饭,也要把孩子抚养成人。为了孩子念书,宋维莲又找到诸往初中,向校长和老师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学校不但为丁文一免去了350元的学费,而且在平时的学习中处处给予关照,并教育同学们要团结帮助民族兄弟。同学们都很关爱他,使丁文一真正感受到了民族大家庭的温暖。
丁文一到18岁的时候,返回了新疆,如今已经结婚生子。宋维莲也跟着改嫁的丈夫搬到了河北。千山万水也阻挡不了一位母亲对孩子深深的思念。除了平时孩子打来电话,宋维莲时不时拿出和孩子的合影,静静的怀念。
责任编辑:徐坤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