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王光太--征文：家乡消失的土路

我的家乡在鲁东南的一个小山村。

村子周围都是连绵的丘陵，岭上栽植了成片的侧柏、松树等乔木，靠近村子的沙土地块原先种的都是苹果树，现在却被几片速生杨树林所代替。小的时候，家家户户按照村委分好的生产队来管理苹果树，我一直记得我们家和二叔、三叔都是属于村里的第五生产队。一年四季，只要有了闲暇时间，人们都会呆在果园勤快地给果树松土、施肥、修理枝枝叶叶。到了采摘收获的季节，一筐筐新鲜苹果被分送到各家各户，那时大人和孩子都非常喜欢吃。碰到风调雨顺的年份，一家可以分到七八筐的苹果，一年到头都吃不完。儿时最欢乐的时光就是在等待苹果、享受苹果的瞬间度过的。等我渐渐长大，人们生活条件逐渐好了一些，可以买到的水果多了，稀罕苹果的人却逐渐少了，更兼本地苹果多而且便宜，品种又不及时更新，口感也差，喜欢吃的人自然是越来越少了。也曾有人想过运到外地去销售，听说苹果在南方很受青睐，而且那边价格也相对较高，只是苦于村里那条年久失修的土路，进出大车都不方便，最后不了了之了。“果贱伤农”，没过几年，村里人慢慢把果树砍伐尽了。

如今，苹果又摇身一变成了超市里走俏的高档水果，每每看到令人咂舌的标价，人们禁不住啧啧摇头、叹气，后悔了当初砍伐果树的鲁莽举动。埋怨过来，埋怨过去，还能埋怨谁呢？只能一个劲地埋怨村口那条破败不堪的土路。这是真实发生在村子里的事，那时我读高中，已经不经常回家，但对土路还印象深刻。

土路就横竖躺在那里，至于躺了多少年，恐怕没人说得上来，人们只知道那是通往乡里的唯一一条大路。我从小就对土路厌恶之极，每当遇到大风天，路上尘土飞扬，迷住人的眼睛；遇到下雨天则泥泞不堪，行走十分不便。当时我家还住在村西头，而学校在最东头，上学时必经这段土路。往往是，上学之前是换上干干静静的一双鞋，到了学校门口就沾满了尘土。夏天降了暴雨，土路经过雨水的强烈冲刷，立时就显现出一个个坑坑洼洼，路面也变得凹凸不平。有些较大的坑洼中间还存有混浊的雨水，模模糊糊能照出人的影子来。若骑自行车上路，颠簸得厉害不说，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卡在泥潭里，弄得一身泥巴，回家便少不了挨大人的一通打骂。为了方便出行，人们只好去拉一车细碎的沙子把路垫平，这只能应付一时。人们仿佛也习惯了它的秉性，有了这样的对策，从没有人想过彻底改变它，哪怕不知有多少人因为它跌倒、摔伤……

 前几年，我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城市，家乡却也悄悄起了很多变化。“村村通”让寂静多年的小山村热闹起来。筑路机“突突”地忙碌了几天后，人们惊奇地发现，一条宽阔整洁的水泥硬化路终于取代了“服役”多年的土路，从前的土路永远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有高兴的人家点燃了两挂鞭炮，噼噼啪啪声中，鲜红的纸屑散在一地，那兴奋感觉不啻于过年过节。水泥路两旁不仅栽种笔直挺拔的杨树，而且两侧还修建了长长的排水沟，以备多雨季节能及时将水排出村外。正是麦收时候，两旁就近的人家，先拿水泥路当了晾晒的麦场。成捆的麦子堆在上面，不但干得非常块，而且掉的麦粒也容易捡。盛夏的晚上，人们可以就地铺个竹席纳凉，人们侃侃聊聊，其乐融融，十分惬意。村里有人趁机买回了农用机械，再不怕行路难了，新买的手扶拖拉机，两量车都可以并行不悖行驶在路上。水泥路还是孩子们溜车学车的好地方，下午一放学，孩子们就成群结伴驰骋在崭新光滑的水泥路上，再也不用担心泥泞和坑洼了，水泥路带给了家乡人们无穷无尽的乐趣。

依靠便捷的道路，村里人有走出去闯荡的，有开车贩卖蔬菜的，有在自家门前开起小店铺的。来回穿梭在道路上的人一天天多起来，才几年时间，村里先富裕起来的学着城里人的楼房样式，也盖起了二层小洋楼。喜欢侍弄花草的在楼前扎个篱笆，开花时红的紫的争芳斗艳。有开始安装电话和太阳能的，再不必冬天跑到镇上去打电话、洗澡；也有在外面打工学成归来的，开了有特色的乡村饭店、修理车铺；有更大想法的，靠着交通好，村里劳动力丰富，建起了专门出口的玩具厂，机器轰鸣，生意相当红火。许多带孩子的妇女，足不出户就能打工挣钱，在自家男人面前也扬眉吐气起来。路好走了，骑车几十分钟就能围着整个镇子转上一圈，再也不需要靠着一双磨出厚厚老茧的脚去丈量村与村的距离了。

前几天，利用休假的机会回了趟老家，原先修建的低矮拱桥被圆孔栏杆大桥所代替。为方便灌溉农田，河里修建了若干蓄水河坝，再也不愁干旱时缺水浇地了，村里刚刚修建的小学校舍也即将竣工使用。自从这几年修起了水泥路，家乡也跟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我这个不经常回去的人，每回去一次，都能明显感受到和以前的差异。

站在山坡高处，远远眺望村庄。一排排红瓦房屋掩映在片片绿树之中，田地里到处是忙碌耕种人们的身影，几只浑身雪白的山羊在悠闲啃着青草，时而欢快的“咩咩”几声。一位推着满车柴禾的老人步履轻快的行走在水泥路上，渐行渐远……

美好的生活，使人们永久的忘却了土路，我厌恶土路，但会将它埋藏在心底。是土路消失才有了家乡的沧桑巨变，是土路承载了人们未来的期望和梦想，是土路记载了这段沧海桑田的岁月。家乡消失的土路，永远刻画在了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