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描述"弃婴王国":让个人承担政府职责太沉重

◥袁厉害家接收的社会捐赠衣物堆积如山。卢广摄于2011年

本报记者　刘志浩　梁斌　崔如坤　
　　“媒体报道一阵风过去,也就慢慢没了动静。如果当时(当地政府)能采取有效措施,而不是默认或不管,或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摄影师　卢广
　　◎死婴像垃圾一样扔掉
　　兰考大火后,一组题为“命若垃圾”的照片重新被拾起,将袁厉害的“弃婴王国”展露得赤裸而沉重。这组照片由国内知名自由摄影师卢广摄于2011年,他花费两年多时间,6次走访袁厉害家后拍摄。
　　其中一幅尤为触目惊心:广阔田地中,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拿着铁锹费力地挖坑,身旁是死去不久的弃婴。
　　“拍这张照片时,我的整个手都在发抖。”卢广说,照片中的老人是袁厉害以每月400元的工资雇来照顾弃婴的。当时,他去探访袁家,无意中看到老人提着一个东西要往外扔,“仔细看了一下,竟然是个死去的婴儿。”老人说,他要把死婴丢到街上的垃圾桶里。
　　“说这话的时候他特镇定,就像随随便便扔一个垃圾似的。”卢广被震惊了,“一条生命,怎么能这样被扔进垃圾桶?”在卢广建议下,老人决定把死婴埋掉。
　　“他随手把婴儿白花花的尸体丢到三轮车上,准备就这样从大街上拉走。”卢广说,他实在看不下去,就往孩子身上裹了一条毯子。之后便是照片中的一幕,老人挖坑把孩子埋了。
　　“死孩子的事,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这让卢广很是感慨。
◎尿不湿1天换一次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卢广曾前后6次探访袁厉害家,这里的艰苦超乎常人想象,“最多的时候,一排十几个孩子等着换尿不湿。”
　　养育过孩子的父母都知道,一个婴儿每天至少要换五六次尿不湿。但在这儿,每天只给孩子换一次尿不湿。卢广说,除了人手紧张外,“买不起尿不湿,也是更换不及时的重要原因。”
　　“前次去看还有几十个孩子,再去看的时候,可能就剩十几个。”卢广说,“没了的孩子,除少数送人外,多数可能就死了。”
　　对于这里大点的孩子来说,疾病是最大的敌人；而对出生不久乃至数月的婴儿来说,“指不定什么东西,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孩子离不开“袁妈妈”
　　卢广说,随着了解的深入,他愈发感觉到,无论是经济上,还是身体条件上,袁厉害“根本没有能力再抚养弃婴”。为此他曾不止一次劝说对方放弃收养。然而,“经过了20多年,收养弃婴已经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
　　“很多孩子都是生下来不久便遭遗弃,之后被她收养。”卢广说,经过长年累月的照顾,袁厉害已经跟孩子们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不仅她不愿意把孩子送走,孩子们也不愿离开这位‘妈妈’。”卢广说,每次袁厉害回家,都会有孩子亲密地抱着、拉着她,叫着“妈妈”。
　　另外,媒体一次次“好人好事”的报道,也让袁厉害停不下来。
　　“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点名说要‘好人’袁厉害收养自己的孩子。这种情况下,她能不管?”卢广说,袁厉害本质上确实是一个非常有善心的人。
◎根源在当地政府失职
　　卢广认为,致使袁厉害的“弃婴王国”长期存在的最重要原因,是政府职责的缺失,和对她收养活动的默认。
　　卢广说,2011年,他的照片及记者的相关报道发出后,也曾引起当地政府重视,改善了袁厉害的收养条件,但并未从根本上解决这些弃婴的问题。
　　“媒体报道一阵风过去了,也就慢慢没了动静。如果当时能采取有效措施,而不是默认或不管,或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关注弃婴问题多年的卢广曾赴山西、河南、安徽、江西等地调查弃婴问题,“每个地方都不一样,但都有类似袁厉害这样的收养者。”
　　卢广认为,弃婴收养原本是政府职责,“由个人承担政府该承担的职责,太沉重了。”他认为,政府亟须拿出实际措施,来保障这些孩子的养育及疾病治疗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