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胜景图：浓缩济南精神的民俗长卷

泥土在《济南胜景图》前留影

     记者 郝桂尧 

     走进山东大厦，迎面长廊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济南胜景图》，引得人们纷纷驻足观看。在这幅长约6米、高约60厘米的巨幅画卷中，画家不仅以大手笔展现了济南2000平方公里范围内的自然景观，还用细腻的笔触刻画出丰富多彩的民俗风情，营造了一个恢弘的精神境界，堪称当代版的《清明上河图》。

    这幅民俗长卷的作者，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漫画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泥土（泥宗峰）。

    据泥土介绍，2012年，他利用7个月的所有业余时间，一边查阅资料，构思框架，一边深入进行实地写生，寻找灵感；反复多敲，几易其稿，终于在秋天完成了《济南胜景图》。这其中甘苦很多，他的房子小，画画的案桌只有两米长，而画面又如此宏大，这就要求他凝神聚气，胸有成竹。那个夏天，他每天早晨5点起床，画到7点，到单位上班，开始一天的工作，晚上回到家，吃完饭继续伏案画画。那时，泥土的朋友调侃说：泥土不在家，应是在去单位的路上；不在单位，应是下班在回家的路上；不在单位或路上，肯定是在家画画。有几次他做画累得几乎要呕吐，但创作的激情仿佛是一把火，把他彻底点燃了，他欲罢不能，墨如泉涌。当作品彻底完成后，他感觉自己仿佛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精神全部留在了作品之上。“凡是我去想并又去画的，别人都想到了；我必须要做的是，以加倍的辛劳去画。因好画是用手画出来的，而不是用嘴说出来的，业余干这事，更是如此。”泥土说。

    完成后的《济南胜景图》，取题于明崇祯十三年《历城县志》刊发的“济南八景图”史料，又索寻清末、民国初史图，落笔于清末济南市景，全图兼工带写，设色柔润淡雅，用鸟瞰式全景法构图，如一幅卷轴依次徐徐打开：锦屏春晓，佛山赏菊，趵突腾空，白云雪霁，汇波晚照，历下秋风，明湖泛舟，鹊华烟雨……融汇于这济南八景之中的民宅和风土人情，是画家为丰富画卷重重点下的灵魂之笔。

    目前艺术创作呈“百花齐放”的格局，巨幅艺术作品时常可见，但是因没有精神的支撑显得“大而无当”，缺少灵魂，苍白无力；也有关注民俗风情的细腻描摹，但却没有熔古汇今的视野，过于纤弱、易碎。《济南胜景图》让我们的眼睛一亮，站在这幅画卷前，很多人感到了震惊。其宏大的场景、跌宕起伏的节奏、细微的生活景象、饱满的情绪感受，通过一条明晰的精神脉络贯穿起来，繁而不乱，有条不紊，层次分明，衔接自然，一气呵成，反映出画家出色的笔墨功力和出众的思想高度。这一幅作品本身，成为当下浮躁社会心态中艺术家的一种坚持和担当，成为在碎片化的创作思潮中一种恒远的艺术现象和艺术事件。

    笔者反复看过《济南胜景图》，犹如品尝到一杯滋味悠长的陈年美酒，回味无穷，感慨良多，最突出的感觉有三点。

    其一，场面宏大，内容丰富，但是主题突出，气息畅通，动静结合，转换自如，这就使得作品有了较大的历史价值和艺术风骨。

    泥土是地地道道的济南人，从小对自然、社会和人生有着强烈的探求欲望，无穷的精力没有宣泄的渠道，于是就找比自己长七八岁或小四五岁的男孩结伴顽耍，还要比别的孩子玩得花样百出。就连包水饺调馅、擀皮，烙单饼，引缝棉被，改做衣裤的活，也是他的拿手好戏，并时常被邻居请去帮忙。他被邻居看成是个让人既恨又爱的孩子，形成了男子汉大丈夫性格因子。这一时期，他跑遍了济南的城市郊区，济南的地理风貌，潜意识中成为他骨骼的一部分，也坚实地支撑起《济南胜景图》的大框架。随着阅历的增加，水墨表现能力的增强，那些具象的山水，慢慢被抽象成符号，经过艺术的取舍，进入到画面里。于是，2000平方公里的济南，被浓缩在了6米长的画卷上，而这长卷表达的艺术意味、人文精神，又远远大于2000平方公里。

    在表现手法上，《济南胜景图》以马鞍山为前景，采用“散点透视法”来展现整个城市的大布局，南部巍峨迤逦的群山，北部咆哮流动的黄河，中部腾空而起的泉群是整个画面的骨架，逐步打开的第一景是城市东南的“锦屏春晓”，顺山势自然延伸到第二景“佛山赏菊”，为了体现可近可赏，菊花全部盛开在环山如带的山路旁。南门桥上，一片浮动的祥云，把画面衔接到古城内，第三景“趵突腾空”和第四景“白云雪霁”，展现的是泉水滋润出的济南民俗百态。飘动的云彩和静止不动的水雾，形成强烈的反差和动感，呈现着一种神秘的张力。泉水汇聚之处，是第五景“汇波晚照”、第六景“历下秋风”和第七景“明湖泛舟”，一个大明湖竟然成就了三大胜景。满天的红霞与静止的水和摇动的树，构成另一种强烈的节奏。到最后，第八景“鹊华烟雨”再次被祥云隔成一个单独的空间……

    在这些大的节点中间，民居、泉水、石桥、人物、家禽、牲畜、船只、人力车星罗棋布，纵横交织，疏密、繁简、动静、聚散等画面关系，处理得恰到好处，整个画面构成一个和谐统一的整体。仅人物数量之众，神情气质之鲜活，社会活动之丰富，就丝毫不逊色于《清明上河图》。

    其二，从典型的人物、故事和细节入手，精准地传达了100多年前济南的民情风貌，既未脱离济南的地形、地貌、空间所具有的基本形象，又尽作精致，点人托物，使壮阔的景观有了丰满的“血肉”。

    在泥土的记忆中，济南旧城从趵突泉向北大雨过后常出现水漫街道的景象，多日不见水退，随后，泉水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于是，济南人的生活就和泉水有了割舍不断的联系。画家自身就像泉水孕育出的一棵生命种子，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大街小巷、方言土语、风情民俗，能读懂每个人的眼神与心灵，这一切均成为《济南胜景图》的生活基础。

    这些经过发酵的记忆，其实一直在支配着泥土的艺术行为，在泉水灵性的滋润下，他对水墨和线条有着独特的感悟，并成为一个成熟的漫画家和书法家。他擅长以书法入画，用简约的符号化形象来表达自己的思想或观念，并对“形”有着天生的敏感。他的漫画以深刻的思想性和现实性见长，像一幅幅来自鲜活生活的风俗画，被人称作漫画版的二十一世纪初期断代史。所有这些因素的积淀，被一个偶然的因素激发，有位南方商人请他画一套济南的民俗画，做丝绸文化礼品开发。于是，泥土的创作灵感像一个新的泉眼，另辟蹊径，喷薄而出，成就了《济南胜景图》。

    为了突出民俗价值，《济南胜景图》在八景之外，加上“民宅人情”，这是整个画作的“画龙点睛”之妙笔。“民宅”是一个庞大的群落，白墙黑瓦，醒目地居于画面正中，这是泥土研究考察了济南100多套老四合院之后，重新排列组合，抽象出来的象征性符号。而“人情”则遍布整幅作品，细微之处点缀着人物的精神和气质。看着这幅长卷，人们仿佛来到100多年前的济南，这里呈现出一种“家家泉水，户户垂柳”的泉水生活图。泉水千姿百态，有水面上涌上来的，石板缝里冒出来的，甚至还有从民居墙上淌出来的。人们可在自家阳台放下一个水桶把泉水直接提到屋子里，还可以赏泉、泡茶、品茗、洗菜、洗衣、养鱼、捞鱼、叉鱼、采藕、卖水……泉水的声音，笼罩着整个城市，泉水的气息，弥漫在生活的每个角落。而在大街上，拉洋车和地排车的、骑马的、撑船的、抬轿的、唱戏的、玩杂耍的、卖杂货的、卖风车的、卖饭的、卖烟卷的、卖甜沫的、烤地瓜的、卖花生的、卖糖粥的、卖茶鸡蛋的、做油旋的、磨剪子戗菜刀的、修油伞的、焊锡壶的、唱戏的、算命的、做针线活的、抽陀螺的、跳绳的、推铁环的，货郎鼓、巡抚、官员、僧人、孩童、老者、妇女……真是面面俱到，细致入微，颇具生活的神韵，构成了一幅波澜壮阔的民俗长卷。

    其三，济南既有北方城市之雄深雅健，又具有南方城市的明丽婉媚。《济南胜景图》用宏观和微观紧密结合的手法，表达了“济南潇洒似江南”的城市精神和人文个性。同时，又具有时代美和艺术美，使当代受众感受到精神愉悦和灵魂洗礼。

    这幅作品描写的是100多年前的济南，当时济南刚刚开埠，基本延续着几千年来的地形地貌，代表着封建时代人们的典型生活状态。泥土《济南胜景图》里的古城，顺应山势、泉群和湖河走势而建，形成自己独特的格局，表达着先人“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思想。那清澈的泉水、柔润的柳树、飘动的水汽、散淡的生活情状、浓郁的人文气息，无不打动着现代人的心魂。因为在物质至上的时代，我们忽然感觉到精神的迷失，心灵的迷惘，感情的迷离，我们需要从古人那里寻找生存的理由，并用现代元素去熔炼它，提升它，形成新的精神与信仰。在创作此幅作品前，泥土在上海世博会山东世博办任专家组副组长、活动策划部部长、山东馆轮值副馆长，并以出色的组织能力、新颖的创意、独到的执行力，受到大家好评。受世博会浸淫数年，他吸收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文化滋养之后，有了新的艺术灵感和精神追求。《济南胜景图》为我们提供了一条寻找精神的新途径。

    为了完成《济南胜景图》，泥土积极从优秀的民族传统绘画中吸取营养。他发现，济南的山既不像江南那样圆润葱郁，也不像北方山脉那样干裂刚劲，黄公望的山水恰当地表述了妩媚与健壮结合之美，适合于表现济南山水，于是，他反复临摹黄公望的作品，以至于专门临摹了一幅《秋色山居图》长卷，很被收藏家看好。另外，他活用赵孟頫“石如飞白树如籀，写竹还与八法通…”之法，借鉴了倪瓒的松树与湖水，学习弘仁勾线云的方法，领悟其空逸的意境；以及王蒙、董其昌、石涛、八大、髡残等人作品的精髓，融会贯通到自己的作品里，丰富了艺术表现手法，形成新的艺术风格。

    齐鲁文化博大精深，泥土的艺术探索也从未止步。近来，他的目光已翻越济南的崇山峻岭，延伸到五岳独尊的泰山。一幅关于泰山自然与人文的长卷，很快会呈现在人们面前，这将是一道新的精神景观。（完）

《济南胜景图》全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