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与浣笔泉:诗酒寻幽探胜之趣
说起诗仙李白,人们自然就想到那一首首“飘然思不群”,“清新”“俊逸”的“无敌”诗。但想到诗却未必能知道这些诗是在什么情况下写出来的,又在什么情况下传到世上去的。我学浅才疏,愿将胸中有关李白情况的一鳞半爪,写出来供热爱李白的诸多大家作参考之用。
说起诗仙李白,人们自然就想到那一首首“飘然思不群”,“清新”“俊逸”的“无敌”诗。但想到诗却未必能知道这些诗是在什么情况下写出来的,又在什么情况下传到世上去的。我学浅才疏,愿将胸中有关李白情况的一鳞半爪,写出来供热爱李白的诸多大家作参考之用。
李白是在开元二十四年“济苍生安社稷”的理想破灭之后,又不肯“摧眉折腰事权贵”,而“身骑土牛滞东鲁(任城)”的。到任城后不久,经野老说合,在东门里买下三间茅屋,支起锅灶,委身住下,每每以诗酒会友,以山水逸情,竟过起了乐以忘忧的日子。
西南去单父,登古台,看平原上昏黄的落日和萧索的荒村,听几声饥饿的犬吠和凄凉的雁鸣,禁不住心头悲凉。晚上登东楼,送别族弟,诉说来东鲁的苦况,抒发“圣朝久弃青云士”的愤怒之情,给日间的悲凉又增添了一层凄楚。在金乡,看到因连年的灾荒,穷苦的百姓们扶老携幼四处逃难的惨像,竟流下了两行同情的泪水。送行韦八时,又“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望望不见君,远山起烟雾” 。咽下了别友的酸楚。
东游鲁郡,秋登尧祠,宴别杜范二友,面对暮色苍茫,日落西山,寒鸦投林,泗水远去,不免酒入愁肠,恨随暮生。一想起社会的黑暗,民生的凋敝,又怒发冲冠,似觉身是潜入海底的蛟龙。放眼千山,立时“形神开”,于是大呼:“生前一笑轻九鼎,魏武何悲铜雀台”。春到鲁门,月夜泛舟,“日落沙明天倒开,波摇石动水萦徊”,抒发了“轻舟泛月寻溪转,疑是山阴雪后来”的飘然逸兴。
东北访石门,热情地赞颂了“山光水色青于兰”的人间仙境——金沙潭,及四周的“远山空翠时明灭,白鸥历乱长飞雪”的迷人风光。自石门归来,天晚迷路,误入苍耳,幸遇范居士,应邀至其家,煮酒夜宴,吃上了爱吃的“秋蔬”,品尝了可口沁心的“霜梨”、“酸枣”、“寒瓜”,痛饮了别俱风味的“鲁酒”。于是手舞足蹈,唱起了愤世嫉俗的“猛虎词”,一杯复一杯,不知曙色临窗。
回到任城茅舍,幸有好友杜甫来访,真是喜从天降。二人有酒同醉,有被同眠,携手并肩,“遍临池台”,“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欣赏那“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的明丽秋色,共赞祖国山河之美。不久杜甫远去,看到沙丘的森森远树,听到连绵的秋声,心头就涌起别友的悲哀。
某一年的“梅始黄”、“蚕涸”、“杯空”的五月,北去汶上,却晦气地碰上了一个昏愦的老头子,一见面竟嘲笑他到处游荡,不去建功立业,报效朝庭,但他胸怀坦荡,认为此人“下愚”,“未足论穷通”,遂拂袖扬长而去。
李白来任城一久,交往的人便多起来,一帮子“鲁儒”竟也争着登门与之攀谈,借此抬高身价,卖弄风骚。但他们谈起“五经”来,却是“白发死章句”,“问以经济策,茫然坠烟雾”,迂腐不堪。李白嘲笑他们“足着远游履,首戴方山巾”,徒有其表。
后来东南又去了兰陵,登峄山览胜景,访秦碑,探幽穴,赞江山之秀美,叹人文之阜盛。于是“玉碗盛来琥珀光”,日夜痛饮,竟然“不知何处是他乡”了。
兰陵归来,秋风萧瑟,满庭落叶,茅舍尘封,床寒灶冷,日间虽有三五野老提酒备菜前来叙话,但总难消郁积于胸的一腔忧愁。伏枕难寐,浮想联翩,半生荣辱悲欢,尽在眼前。“十五学剑术,遍于诸侯”,“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心雄万夫”,“王公大人许与义气”。“口试万言,立马可待”,其志之大,其才之高,其交游之广,其义气之豪,天下有几?于是禁不住披衣临窗,向天长啸“天生我才必有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似乎眼前就是“四海边尘静”,朝堂安,百姓宁了。但身居任城的他,一想到社会的黑暗,奸臣当道,贤人遭贬,百姓涂炭,悲愤与愁苦一时又涌上心头,禁不住长叹道“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真是寂寞难耐。于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且歌且舞,三人同乐,“永结无情好,相期邈云汉”,似乎脱俗超尘,飘飘欲仙了。然而思想的野马狂奔乱驰了一阵之后,又回到风雨飘摇的茅屋。寂寞催人醒,潦倒动乾坤,于是磨墨挥毫,洋洋洒洒“斗酒诗百篇”了。诗直追离骚屈子,书紧步二王,兴致淋漓,不知夜之将尽。不知是未卜先知,还是心有灵犀,第二天求诗问书的人竟拥门填巷。李白深感好意难却,便一一地让他们满意而归。后来消息传开,前来求诗问书的络绎不绝。李白拼命的书呀写呀,诗芳墨香便飘进千家万户。
但有一事却让李白十分难堪,即日夜写诗作书之后,浣笔的墨水泼了又洒,洒了又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门前的场地总不见干,过往行人常因此滑倒,摔得满身污泥。晴天臭气熏人,雨天污水横流。尽管四邻不计较于他,但总感不是滋味。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何不挖上一条小沟,让脏水流进城西的湖里,但又一想,谈何容易!工谁出?钱谁掏?再说,因拆迁又会有多少人家无室可居?左思右想,总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愁似眼前雾,推去又复来。无奈,只好煮酒自饮,来一个一醉方休。不知是酒喝得过多,还是写诗作书过于劳累,一时两眼涩了起来。只听得柴门“吱”地一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笑嘻嘻的闪了进来,左手提壶,右手拎一包小菜,快声快语地说:“白兄近日定有大作,何不快拿出来,让老弟先睹为快” !李白忙上前接过酒菜,放在桌上,一叠连声地让座细谈。三杯下肚,话就扯到挖沟排污的事上。老者一听,便开怀大笑:“老弟倒有个小见识,说出来请不要见笑,何不在天井里挖一个大池子,将每日浣笔的水,倒进去,这样,既不太费力、费时、费财,又不影响四邻,岂不更好。若是老兄力不从心,老弟倒可助一臂之力,你看如何?”李白听了放声大笑,连声赞道:“好,好,好。”说罢二人便动起手来。挖的挖,刨的刨,不多时,一个方方正正的大池子就挖成了。正在扯袖擦汗之时,忽听一派水响,似丝竹悦耳,低头一看,一股清泉从池中汩汩冒出,光亮照人。二人喜得手舞足蹈,饮之,甘而美,且清心明目。说起来也奇,只见泉水,悠悠从墙根下穿过,顺街拐巷,且唱且歌地流向城西的大湖里去。不知怎的,竟引得一城人前来观看,个个又惊又喜。老人们禁不住捧一捧喝下,立时返老还童,少男少女们掬一捧咽下,竟个个顾盼神飞,如天仙下凡。水中肥鱼成群,摇尾逐欢,树影倒映水中,清绿活鲜,一城秋色铺在水上,逼似一幅泼墨大画。李白喜上眉梢,笑在心头。正要作诗咏叹,忽听雄鸡高唱,窗前欲曙。老者亦转眼不见,唯院中竹影晃动,原是一梦。低头沉思,不免自嘲多情。随即动起手来,池子不日而成。果然池子顺乎人意,日日不见水满,月月积累,也不见池中墨泥加厚,水清清朗朗,墨香四溢,李白一洗往日的烦忧。
李白在任城过了三年的诗酒寻幽探胜的生活之后,又到江南漫游去了。人们十分怀念他,便凑钱凑料在其茅舍的旧址上建了一座小楼(即太白楼),并整修了浣笔泉。这楼和池就历经沧桑,流传于世。大概当时的李白兴许讲了那个夜梦浣笔泉的故事吧,听的人认为故事新奇有趣,便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后人不知底里,便都认为原本有一个真泉在。
责任编辑:高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