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老谷的奇谈怪说

　　书名：《闲来笔潭》 作者：吴官正 出版社：人民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3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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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吴官正，男，汉族，1938年8月出生，江西余干人，1962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68年4月参加工作，清华大学动力系热工测量及自动控制专业毕业，研究生学历，工程师。曾任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等职务。 

　　【内容简介】本书收录了吴官正同志离开领导岗位后创作的随笔、散文、杂记、小说、对谈等文学作品及部分画作。既有青少年时代的生动回忆、工作后的难忘经历以及退后所思所悟等写实之作，又有寄实于虚、寄虚于实、虚实结合的虚构篇章。读来或使人感慨，或令人称奇，或怡人心智，或催人奋进。 

　　老谷话多，我是他多年的朋友，也是最忠实的听众。我把这几年他讲的一些好玩的话编了个“老谷语录”，聊博大家茶余饭后一笑。

　　头发

　　小时候，我留的是瓦片头，有人说是“锅盖头”，也有人硬说是“马桶盖头”，自己摸摸，觉得像个土豆。说扁不扁、说圆不圆，很不满意，干脆剃了个光头。成年后，留了个与时俱进的发型，绝大多数头发往左边分，有人说，你想当左派，还在头发上做记号。我听了，干脆理了个平头。又有人说，你学小平同志的发型。我只好把头发又留长，往后梳。还是有人说，你装老干部，人太瘦，不像。真令我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年过半百，头发开始斑白，常染成黑色，人家又喊颜色要打假。现在不断掉头发，渐稀疏，很透光，心想没几根了，随它去吧，但决不戴假发、戴帽子，也不剃光头，总而言之，顺其自然吧。

　　钙多

　　老伴常说我吃得多，不长肉。我说：“都长骨头了，骨头里含钙多，硬气。有的人吃得多，只长脂肪不长骨头，身体比较软。”她觉得我讲得有道理，说：“某某腹部很大，实现了中部崛起的战略目标；某某血脂高、血糖高、血压高……”

　　尺码不对

　　在江城工作时，一天，爱人把大儿子的一双37码的鞋放到我脚前，要我穿。我说：“我穿40码的，鞋太小，穿不得。”她说：“你总是用一个标准要求人，用一种方法教育人，你也晓得40码的脚穿37码的鞋会很痛苦？”

　　天高地厚

　　有一次，因为张局长没有处理好一个信访案件，我批评她不知天高地厚。她回答说：“谷书记，地球的直径约一万两千七百公里，只是天空多高无法测量。”我哭笑不得，说：“有人说你很会吹牛，看来不是一点儿道理没有。”她说：“我不会吹牛，没那么大力气，吹猪还马马虎虎。”我抢白道：“猪是比牛小，但猪皮也不薄啊，就你这个块头，能吹起来？”

　　也不多

　　我在县政府工作时，一天到市里去汇报，中午在市招待所吃饭，很快盘碗尽光。我抹了抹嘴说：“市招待所的同志非常爱护我们，一顿饭，给我们吃了99%的米、1%的沙，沙子也不多，是考虑到大家的消化能力欠缺，帮助我们锻炼消化能力呢。”

　　比老苏好

　　有人问我，你怕老婆吗？我说：“苏格拉底是我的榜样，但我条件比他好得多。他在家里待不住，只好每天到市场上听别人辩论，逐渐锻炼得思维缜密，巧舌如簧，非常善于‘反讽’。我在家里待着还能读书、看报、吃饭、睡觉，也就不可能有他那么高的智慧了。”

　　假话

　　有人问我，说过假话没有？我说：“爱说实话，也说过假话，但都是些善意的虚话，不是为骗人，也不是为谋利。比如，我喊过‘毛主席万岁’，也喊过‘林副主席永远健康’。一个很黑的女人问我，她漂不漂亮？我说，‘漂亮，比诸葛亮的夫人还漂亮’。”

　　吃苦头

　　说违心话，常能讨得听者的喜欢。比如，对贪官，说他廉洁；对丑女，说她漂亮；对庸才，说他能干；对悍妇，说她贤惠……效果都较好。但我做不到，常吃苦头。

　　解放

　　这几年过春节时，家里十多口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菜有十多个，很丰盛。老伴总希望大家多吃一点儿，不断地给孩子们夹菜。二儿媳说：“这是妈夹的菜，吃多吃少是水平问题，吃不吃是态度问题。”小儿子说：“我理解也吃，不理解也吃，在吃中加深理解。”我说：“要实事求是，吃饱吃好就行了。”孙子、孙女们一个个站起来说：“爷爷解放了我们，放鞭炮去了！”

　　使用价值

　　我在位时，女婿对我比较尊重。每次对我微笑时，我就知道他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退休后，他对我发过几次脾气。我十分不解，问与他最要好的人“到底什么原因”，这位同志说：“你没有权，也就没有使用价值。他发你的脾气，也是为了改造你的世界观。”我惊愕地张大了嘴。

　　一面派

　　一小青年委托朋友炒股，有时拿着电话哈哈大笑，有时沉着脸说“没关系”。我同他开玩笑说：“你的股涨了还是跌了，都写在你脸上，从你的表情就可以准确判断出来。”他说：“那有什么奇怪，我是一面派呗！”

　　创新

　　家里的炊事员常喜欢创新，粉蒸排骨里放许多啤酒，酸得吃不得，还问我“味道还好吧？”我说：“没有醋那么酸！”用新方法红烧鲤鱼，里面还是生的，他问我：“好吃吗？”我说：“里面还有血丝，正合广东人的口味。”……他也感到效果不理想，说：“看来没有谱的创新，最好不要搞。”

　　不违纪、不犯法

　　有一次开大会，台下有人打瞌睡，有的还打呼噜。主持会议的同志很生气，给予了严肃批评。散会后，我说：“莫批评他们，可能昨晚人家加班了，也可能对报告的内容不感兴趣，顶多把他们叫醒。因为开会时打瞌睡、打呼噜，既不违纪，也不犯法。”后来这话传到开会睡觉者的耳朵里，都说听起来比批评更难受。

　　当官不可先去卖红薯

　　一些流传很广的话，有的也需要再想一想，比如，戏剧《七品芝麻官》中的清苑知县唐成不畏权势，与大奸臣严嵩等权贵作斗争时，曾理直气壮地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很欣赏这句话，但更同意山东籍作家张宏森在《大法官》中说的，“当官要想为民做主，首先不能去卖红薯！你去卖红薯了，怎么可能再来为民做主？”当干部的要尽职尽责，坚守本分，维护正义，主持公道，不怕恶人。

　　人才和口才

　　一次，我到某县考察。在车上，县里主要领导滔滔不绝介绍了两个小时，没有停一秒钟，也未喝一口水。看到沿途的山地全部种上了果树，栽上了竹子，确实变化很大。停车后，我说：“你真行，既是人才，也有口才。你是入错了行，要是去说相声，可能和侯宝林也有一比。”大家都笑了。

　　谈话

　　那年，我接到一封举报某县主要领导的信，请组织部门去了解了一下，这人确实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安排了工作。我请求组织部门免去他的职务，并把他找来谈话，说：“现在，你家除了狗和猫没安排工作，其他都安排了。今后，可能除鸡和猪不提拔，所有的亲戚都会被提拔。为了党的事业，为了防止你再犯错误，只能将你免职，组织上已经决定了，你服从吧！”

　　“不做表面文章”

　　有一年，到一个郊县检查工作，招待所客房边有一个水塘，上面长了许多青苔，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吃饭时，几只绿头苍蝇在桌上飞舞。我对县委书记说：“你这个县有不少优点，特别是‘不做表面文章’，不知市里的同志发现没有？你们看路那样脏，池塘水发臭，吃饭还有鲜活苍蝇乱飞。搞得大家很忙，一手拿筷子，一手赶苍蝇……”一阵沉默后，县委书记说：“我们工作没有做好。”我说：“认识了就好，相信你们会做好！”

　　人云亦云

　　我知识浅薄，承认对许多问题还一知半解。过去见到不肯正视困难和危险的人，有时也人云亦云地说，这是“鸵鸟精神”。事实上，这完全是一种错误的认识，没有人真正看到过鸵鸟将头埋进沙里的情景，如果那样，沙子会把它闷死。它只是将头和脖子贴在地面，这是为了隐蔽自己、辨听远处的声音。这是我九年前到鸵鸟养殖场参观了解后才知道的。此后，再没有用“鸵鸟精神”或“鸵鸟心理”之类的词来胡乱比喻了，真不忍心将错误的理解强加在鸵鸟身上。

　　无胆有忠心

　　有个人做了胆囊切除手术后说：“我已无胆，不存在胆小如鼠、胆小怕死，也沾不上胆大包天的边。是否无胆有识呢？”我接着他的话说：“没有胆，哪来的有胆有识？没有胆，哪有壮壮胆的必要？没有胆，就不存在胆量？还有胆汁呢！没有胆，‘胆大妄为’如何说？无胆的人就一定不妄为？未必！没有胆，也就没有苦胆了，就一定甜吗？也未必。没有胆，哪来的赤胆？但忠心不能没有，总不能因胆株连心，说人家无胆无心吧！”

　　最大功劳

　　有人问我，如何评价《三国演义》中的关羽？我说：“关羽是忠义的化身，大概没有争论。要讲功劳，我认为，老关最大的功劳是放走了曹操。曹雄才大略，集奸雄、枭雄和英雄于一身，只有他和他的儿子曹丕有能力结束长期战乱给百姓带来的苦难，实现国家统一。这是不是谬论，不想争论。”

　　《周易》

　　有人问我，读过《周易》吗？我说：“读过，没太搞懂。觉得《周易》是在讲以柔克刚的哲理、吉凶祸福的转换、阴阳动静的变化、知变适变的智慧。它还是二进制数学的鼻祖。再考虑，似乎觉得周文王演《周易》目的是为推翻商纣王作理论准备。”

　　柔舌克刚牙

　　有人问我，什么叫以柔克刚？我说：“道理讲起来太抽象，给你举一个例子。八九十岁的老人去世，他们的牙齿大都掉光了，而舌头都是好好的，这说明刚者易折，柔者易存，大概就是你说的以柔克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