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家书

  陈静

厚木:

最近安好?我猜想你的回答定是:除了一些幸福的叨扰,什么都好。

你可知道,我一直念想着你。你可能又要笑我直接,可是我们已经相知相守四分之一个世纪。在你面前,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掩饰,不会委屈自己。面对你,港湾这个词才有了鲜活的意义。

每天,你不会如我一般赖床,错过初升的太阳。你嘱咐我早睡早起的话,一直以身作则。一日三餐,简单朴素,井然有致。你说规律可以提升人的精气神儿,让人过活地自信。从自律于身,到自律于心,你一定是一个很强的人。事实的确如此,你的生活很丰盛,充盈。每每看到你,像开不完的春花春柳,满画楼。这是你让我念想的地方之一。

我平日爱零食、爱辣椒,但都是肌肤之爱。唯独钟情于汤,无汤不欢,难以自拔。你常笑着说,我是实实在在的“汤菩萨”。你也特意为我熬煮各种各样的汤头。一日冬瓜海带排骨汤,清冽鲜美。一日莲藕木耳猪蹄汤,软嫩香甜。一日山药香菇乌鸡汤,绵糯滋补。还有鲫鱼汤、蔬菜汤、八宝汤、干贝汤……你总是变着法子来迎合我的味蕾。在外求学的日子,我只能“画饼充饥”,回忆解馋,期盼相聚。这是你让我念想的地方之二。

长到这么大,渐渐懂得人生有的东西一定要计较,比如健康的身体。虽然我经常站在物质角度说,你拥有一个好身体可以让家人朋友省好多财力。但是真正节省的是担心、忧心、心疼这些更易憔悴的心力。对自身而言,蔫蔫的,也没了生气,没了意思。所以,平时的节制和运动一定要有,必须要有,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也很欣然,每次回家都能看到你晚间跑一圈或者做做操。许久不见,你的腰板变直了,走起路来我都得小跑才能追上。

以上是其一,其二要计较的是心胸。你的淡定、稳重让我不能望其项背。但也有值得肯定的地方,比如我渐渐学会放下包袱,轻松上阵。你告诉我,有些自认为不可交的人大可把他们想象成云烟,过眼即忘,千万不要让其留下任何痕迹。有些自认为不重要的事,大可不必拘束,毫厘之差也未为不可。张弛有致,动静有度,做人做事需要有原则,有方向,有尺度,有弹性。否则,热胀冷缩的生存环境会让人分崩离析。

写到这里,我情不自禁笑了一下,因为怀想到你说话不经意的幽默。生活需要巧语相伴。还记得吗?那日,我撕着包子给贝塔吃。你说我没有常识,狗狗怎么会吃包子呢?难道没有听说过狗不理包子?我无言以对。又一日,面包被放在地上,我问为什么。你并未正眼看我,抛出问题:你为什么喜欢坐在地上?我回答说凉快啊。你继续把玩你手中的物件,慢悠悠吐出几个字,面包也是这么认为的。我哑口无言。像这样淘里淘气的话还有很多,总让我一惊一怔,继而大笑止。

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了,因为我很忙,忙于没有休止符的工作和日常。你说我有时候被它们牵着鼻子走,活错了。但因为年轻,似乎也没什么不妥。活成生活本来面貌是很难的,需要慢慢解锁。我还不能完完全全理解你的意思,只知道现在要踏实做好手头的工作,照顾好自己的食衣住行。我还不能跟你一样把手别在身后,怡然自若。我好像产生了幻听,你说慢慢来,不着急。

过段时间,我会回去,看看你种的大青椒、小黄瓜、紫茄子、绿丝瓜……对了,上次带回去的紫砂锅可还好用?这次回去带个瓦罐,继续煲汤给我喝。

  青色风筝

  2017.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