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受记者专访时,这个老媒体人从自身经历激情“开讲”。
对 话
●从“写”到“说”
记者:您在主持《时事开讲》前,曾在《亚洲周刊》做了8年副总编辑,对您来说,有没有一种从幕后到台前,从一个副总编辑到主持人的适应过程?
曹景行:我进新闻行业是为了生存,做主持人则是偶然。《时事开讲》和《亚洲周刊》的两段经历有个前后联系——在《亚洲周刊》,我写了8年的评论文章,因此做主持人无非是把我之前对新闻的判断和分析,从书面的文字变成了口述,从平面媒体到了电视媒体,是一个很自然的发展过程。
我最初进凤凰只是为杨澜和窦文涛的节目做策划,但凤凰卫视很奇怪,它会把各种各样幕后的人推到台前去试,对大家来说这是很平常的事。我去试了一下,观众和市场都还接受我,讲出来居然还有人看,还不错,就一直做下来了。
记者:但“写”和“说”还是有本质区别,一个是深思熟虑可以更改,一个是完全现场发挥。
曹景行:对,讲的东西是不可以改的。观众看完我的节目,一般记住一个结论或是一个大方向,可能就记住你的几句最关键的话。但文章就不一样,别人会拿在手里字斟句酌地看,有一定的沉淀让人思考,也让你有一定的时间慢慢来写。电视的特点就是快速,评论的生命也在它的时效性。一旦没有这个时效性,你的评论也就失去意义。
●不可复制的《时事开讲》
记者:凤凰卫视的一些节目,像《非常男女》等等很容易受到仿效,但要做到跟《时事开讲》一样的节目,还是很难。您也曾说过,期待中国媒体有类似的竞争存在。
曹景行:我指的竞争不在于形式,而是你能按自己的想法,把个人对新闻事件的想法表达出来,这个体制只有凤凰卫视可以适用。而有些主持人想表达,往往受到体制的局限,不可能马上或全部表达。我们在凤凰卫视做评论,不需要请示谁,不受审查,甚至也不用开会,就是靠自己挑选材料、自己思考——在这样的环境下,才可能有凤凰的评论。
《时事开讲》的成功有很多偶然性,但又有它的必然性。凤凰的新闻是给一个形势推着走的,凤凰最早接触新闻是1997年的小平逝世和香港回归这两件事,到1999年5月的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被炸事件,是对凤凰的又一次推动。人们发现凤凰对突发事件有了比较独家的报道形式——独家报道、直播加现场即时新闻分析。
《时事开讲》诞生时,观众对新闻的需求特别强烈,以前我们都以为,电视要拍得好看,要有趣有画面感,没想到一个老头深夜里讲新闻也有人要看,而且收视率很好,观众层次也高——这些发展完全是出乎我们预料的,这就跟新闻本身的特质一样。
记者:您常说“遥控器”和“五毛钱”理论,如果节目报纸不好看,观众和读者随时可以使用遥控器换台、或者不掏出“五毛钱”买报纸。有调查说,现在的电视观众在每个频道上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4秒,您觉得现在的观众是很难控制的吗?
曹景行:不要责怪观众,观众其实很简单,如果你自己作为一个观众,为什么会看电视?是要看那些很闷的东西吗?不是。我想,不管是读者还是观众,需要的一定是“重要的”、“有趣的”、“能给予某种满足、减轻疲劳”的东西,媒体必须满足其中之一,才能可能获得关注。
怎么去找观众的需求,既有你对观众的把握和引导,也有运气,比如《百家讲坛》的出现,就正符合观众的需求。如果《时事开讲》不是1999年,而是今天才出来,或者我再开一档相同的节目,谁也不能预知结果怎样。我一直觉得,在媒体行业没有谁是权威,也没有一个经验是可以全盘复制和拷贝的,就算是一位策划过无数成功栏目的人,也很难保证他的经验就代表成功。
电视媒体是老百姓接触得最多的一个媒体手段,所以它有非常多元化的需求。在这个行业,你就要适应一个规律:失败的几率高于成功,而且,也在于你能不能找到一个好的赢利模式,电视是很一个很含糊和偶然的市场。
●观众决定节目生死
记者:在这个“主持人时代”,有人就认为,决定节目生死的是主持人,您怎么看?
曹景行:我觉得不是,主持人容易对观众造成印象,决定生死的是观众。什么样的观众会喜欢,里面有很多偶然性。没什么规律可循。
如果主持人发表了站不住脚的言论,观众认为你是胡说八道,节目就不可能持续。观众能决定主持人是去还是留。我们做节目当然不可能满足所有观众,但我们必须满足他们比较良性的需求。
记者:很多人把您跟何亮亮、阮次山、杨锦麟等人跟美国三大电视网三大新闻主播相比,都是花甲年纪的男人,会有一些共同点吗?
曹景行:我们跟他们完全不同,我们是新闻评论,他们是资深的电视人。我们大多是做平面媒体出身,做了10年20年后才转到电视做新闻评论。美国的主播都是60年代开始做新闻采访,我们的主持人没有这样的经验。他们对新闻的把握和敏感是日积月累的采访堆积起来的,并不是说,找个有学识的老头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