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欧洲超级民族”之路
2005-07-14 08:56:27 作者:舒炜 来源:SRC-201 |
欧洲一体化的艰难历程实可称为“超越民族主义”的努力，但其一体化的根本目的却在于成为一个“欧洲超级民族”。
伦敦压倒巴黎这个大热门城市，获得了2012年奥运会主办权！这实在让人大跌眼镜。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英国几百年来一直和法国较着劲儿，占上风的机会似乎总是要多一些。
离心离德的英国
就拿前不久欧盟宪法条约的公决来说，当法国公民否决了欧盟宪法条约之后，法德等“核心欧洲”国家仍然呼吁其他国家继续表决过程，以坚定欧洲人民的信心。此时的英国却堂而皇之地打了退堂鼓，宣布推迟表决，这无疑让法、德下不来台，但又拿英国没有办法。
如果我们从英国的角度去透视欧盟，也许还能够发现欧盟的一个潜在的心中之痛，即英国虽然是欧盟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在欧盟事务中，英国却总显得与“核心欧洲”离心离德。即以不久前的伊拉克战争而言，德、法知识分子都号召欧洲团结起来，反对美国先发制人的霸道做法，但英国显然不在这一“团结”范围，恰恰相反，英国是美国最为坚定的盟友。
再远一些看，欧元这几年声势极大，成为抗衡美元的重要力量，但英镑却独立于欧元区，对于是否加入欧元区，尚无一个明晰的答案；追溯到欧洲一体化进程的起点，即在1951年签订“欧洲煤、钢共同体条约”时，英国也是被排斥在外的。
英国仿佛是欧盟中的“异类”；要命的问题更在于，这个“异类”在世界政治中是一个颇为重要的力量。具体而言，英国的政治认同实质上完全建立于英国王室的至高权威上，在一般英国人看来，英国国王乃是至高无上的政治权威，是大英帝国、各英联邦国家的象征，而如果在国王之上居然还冒出来一个“欧洲议会”，这势必导致英国政治认同的极大扭曲。
这种情形，远非一般学者所想的那么简单，即一个意大利人可以首先说自己是西西里人，然后是意大利人，最后是欧洲人。因为在一个民主宪政国家，政治认同也许可以建立在比较抽象的层次，而君主立宪国家，政治认同则有明确的人格代表，很难做到抽象的政治认同。同时，大英帝国在现代世界的“光辉历史”，使它在骨子里就具有“舍我其谁”的老大姿态，难以简单地认同“欧洲”这一政治概念。
“一体化”之梦
欧洲一体化是许多现代欧洲思想家的梦想。早在1882年，法国思想家欧内斯特·勒南就发出了“欧洲一体”的呼唤，欧洲一体化之梦深深植根于欧洲中世纪的复杂历史当中。要知道在中世纪之时，欧洲在语言上统一于拉丁语，在宗教上则统一以罗马教廷为惟一权威，在政治上则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为最高领导；但皇帝与教皇的冲突，再加上各地区贵族、民众的分离，使得貌似统一的欧洲在内底里却四分五裂，难以为继。
13世纪、14世纪的大诗人但丁对此忧心不已，他写出《论一个人的统治》(又译《论世界帝国》)即强调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权威是上帝独授，高于教皇，整个欧洲应置于皇帝的一元化领导之下。而且，但丁出于对意大利民族的自豪感，特别主张皇帝应由品德出众的罗马人来担任。
但我们知道，历史的发展与但丁的愿望恰恰相反，整个现代西方的历史恰恰是一部欧洲各民族的民族主义斗争史。回首16至20世纪上半叶的历史，我们可以看到这一独立自强的各国历史同时都暗含着争夺欧洲霸权的意志，并且，这一系列的政治斗争最终导致了两次世界大战的黑暗惨剧。
出于对这一悲剧历史的反省，欧洲知识和政治精英不得不认真思索和平一体化的可能途径，欧洲一体化的艰难历程实可称为“超越民族主义”的努力，但其一体化的根本目的却在于成为一个“欧洲超级民族”！而其根本困境则在于，如何抹平并整合几百年历史所造成的独立政治意志、多元宗教和文化分歧？
目前的情况是，随着欧盟的日渐扩大，欧洲的概念日渐稀薄，甚至给人以支离破碎之感。欧盟内的各色宗教问题已令人头疼不已，比如希腊的东正教和欧洲(特别是西欧)文明的关系，再比如，土耳其如果加入欧盟，如何协调伊斯兰文明与欧洲文明，等等。
一方面，许多外围国家都希望加入欧盟，享有欧盟的支持、好处；另一方面，已加入欧盟的国家如遭遇难以预计的困境，是否应具有“退出权”呢？1960年代，由于欧洲法院与德国法律的冲突，德国就曾提出退出欧盟的要求。时至今日，欧盟宪法还只处于草签状态，其各项条款似乎没有什么实质的权力意涵，实质的权力机构设置也举步维艰。欧盟的整体状况实在颇可忧虑：在今日世界的复杂情形下，欧盟要团结起来成为“欧洲超级民族”，大概还有一段漫长崎岖的道路要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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