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条消息实在是触目惊心:当年被沈阳文化局当作“特殊人才”引进的著名作家洪峰,近日挂块牌子在闹市乞讨,上书“洪峰,职业:中国作家”的字样。
看到这消息,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作家可能最近流行行为艺术;看到后来的说明才知道,原来是沈阳文化局十年前曾答应洪峰的条件没有兑现,而条件之一是“可以不坐班”,之二是“当时价值十八万的房子”。洪峰家人最近又得病,他不上班的结果,沈阳文化局又停发了他的工资,据说是无奈之下出此下策。
因此,我的第二反应是,沈阳文化局干了一件特别扯淡的事情。相信很多人都知道,写作这事虽然没什么了不起的,但还是有些与其他行业不尽相同之处。强迫一个专业作家每天去坐班,基本就等于训练猩猩去非洲草原上追捕羚羊——追是可以的,结果当然是会饿死。猩猩会饿死,作家会写不出来东西。写不出东西的作家,基本不算活人。
然后我产生了另外一种想法,虽然很不厚道,可是好象也有那么点道理。
如果我这么形容一种职业:该职业不用上班可以有人给钱,还有房子住着。那么,除了作家外,我能想起的就是被包养的女人了。而且最后的结局也差不多,很少有被包养的女人可以最后入主被包养者的家庭,最多的是失宠而去。洪峰这个结果与此也没有多少差别,都是出钱的人打算甩掉包袱。
当然,这么说实在是有点不厚道,尤其是对于一个已经饱受打击的作家确实不好。但我无法不这么想。道理很简单,写作是件很个人的事,由国家财政里拿出钱来养作家不是不可以,人家要是不想养了,干脆自己走人比较好。作为这么独立的一种职业,不能靠自己的文字养活自己就够丢人的了,要是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慨,实在也是一种很没有体面的事。
其实我们都知道文化局到底是种什么地方,以及也都知道那地方对应的是种什么体制,给张飞脸上多涂一层锅底灰也没有太多的意义。而作家自己的尊严,在涂抹文化局的时候倒是丢得差不多了。不但不象个思想独立的作家,倒还是真比较象个在闹市里哭诉的弃妇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不妨往前再引申一步。总是有人说,我们的很多作家现在写的东西实在是不太象样。我觉得这事儿除了与文脉有关,更多的是我们的作家很多失去了自己独立的人格。记得曾有哲人云:经济独立才能人格独立。一个人总是要能养活自己才能谈其他。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前提条件,一般来说是有几亩薄田,不然就是能替人代写家信。空着肚子奢谈理想的人,基本属于不靠谱。
而洪作家当年觉得可以有个牢靠的饭碗,就象相信了有钱人的甜言蜜语的女人一样,把自己的终身依托了一个不该依托的人。这个代价就是失去了自己的独立性,从而导致了今天的后果。这种结果除了让人有点兔死狐悲的同情外,还能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在同情洪峰遭遇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思在里面。当然,我没有资格教训别人应该怎样生活。这事儿在我的想法里,就是给所有现在还在眷恋体制内温暖的人提了个醒儿。目前这种由国家出钱养作家的事情,早晚都是要结束的。要是想养家糊口,并且对得起自己头上那个作家的称号,不妨早做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