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运送补抛石方的船只停留在武汉江段武青干堤施工现场。在长江进入主汛期之际，审计署披露了长江重要堤防隐蔽工程存在质量隐患，引起社会各界的密切关注，更牵动着党中央、国务院和沿江人民的心。针对审计发现的问题，2004年4月，中纪委、水利部、建设部等部委组成调查组，会同有关专家对长江沿线进行了近两个月的拉网式调查，提出了整改意见。随后，长江重要堤防隐蔽工程建设局进行全面整改，目前已完成干砌石护坡整改41710平方米，水下抛石补抛46400立方米。

      7月1日，施工人员在武汉江段武青干堤施工现场向水中抛石。

    7月1日，监理人员（右一）在武汉江段武青干堤施工现场监督补抛整改工作。

　  长江干堤无小事

    长江干堤武青堤段，历来是武汉市长江防汛抢险的险工险段，这次被审计查出虚列石方量较大。７月１日下午３时，记者辗转来到这里，看到承担施工任务的中港第二航务工程局正在组织石方补抛整改。

    顶着午后４０摄氏度以上的高温，十多名身着橙色救生衣的抛石工人个个挥汗如雨，在旁站监理的监督下，准确无误地将一船船块石抛入江边。从清晨开始，他们已持续工作了七八个小时。武青堤段的项目经理胡毅说：“５月底我们被派来处理遗留问题，要在这里补抛１．４万立方米的块石，估计一周后可完工。”

    从去年６月起，审计部门对长江堤防隐蔽工程的２３０多个标段进行了地毯式“排雷”审计，发现“部分施工单位买通建设和监理单位，弄虚作假，偷工减料，水下护岸抛石少抛多计，水上护坡块石以薄充厚”，其中武青堤段等５个标段虚报水下抛石量１６．５万立方米，多结工程款１０００多万元；部分堤段的枯水平台已经崩塌；安徽枞阳干堤、湖南岳阳干堤、湖北武汉干堤等１１个重点险段，水上块石护坡工程不合格的标段达５０％以上。

    问题令人忧心。对此，审计署武汉特派办一位负责人明确表示：“隐蔽工程的总体质量是好的，经过几年的运行，发挥出了防洪效益。但查出的问题不容小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哪怕是１％的堤防出了问题，都会给沿江人民的生命财产带来巨大威胁。

    全部使用国债资金建设的长江重要堤防隐蔽工程，是１９９８年长江特大洪水过后，国家投入巨资建设的重点工程，投资概算达６４．９４亿元，涉及湖北、湖南、江西、安徽４省，岸线长度近２０００公里，共分２８个单项工程、２３０多个标段。截至去年底，已累计完成投资４２亿元。

    长江水利委员会主任蔡其华说：“面对这样浩大的工程建设，严格的审计十分必要。现在审计查出了问题，我们就要正视并重视问题，及时整改，消除隐患。到竣工决算验收时，我们有信心向党和人民交上一份合格的答卷。”针对审计发现的问题，今年４月中纪委、水利部、建设部等部委组成调查组，会同有关专家对长江沿线进行了近两个月的拉网式调查，提出了整改意见。随后，长江重要堤防隐蔽工程建设局进行了全面整改，目前已完成干砌石护坡整改４１７１０平方米，水下抛石补抛４６４００立方米。武青堤段是最后一个仍在进行施工整改、消除缺陷的标段。

    八道关口下为何仍有“黑洞”

    审计发现，长江重要堤防隐蔽工程中仅涉嫌经济犯罪的线索就有１５起，已向司法机关移送的７起案件中，涉案人员多达３０余人。其中大部分就出在抛石护岸工程中。

    事实上，在实施长江重要堤防隐蔽工程中，长江水利委员会实行了业主负责制、招投标制、监理制、合同制等“四制”，同时与施工单位签订了廉政合同，实施了国库集中支付，并多次组织专家现场检查工程质量、全程稽查等。

    然而，他们精心设置的八道关口，为何仍无法遏制少数施工单位与监理串通，偷工减料，弄虚作假，非法套取国债资金的暗流？

    据记者调查，长江堤防建设中的抛石护岸工程，由于所抛块石淹没在水下，看不见、摸不着，而目前水下测量手段与技术水平有限，无法准确测定水下抛石的具体数量，施工中以少充多、偷工减料有机可乘。审计查明，承建马鞍山腰坦池和陈焦圩护岸工程的企业伪造监理签字，结算水下抛石工程量４万多立方米，涉及金额２８０多万元。

   本次审计暴露的问题显示，少数监理人员工作失职，甚至不惜以身试 法，或是被施工单位买通，或是与施工单位勾结串通，使得本应主要对施工质量进行控制的监理制在部分工程标段中“失灵”。

    目前建筑市场的秩序尚不规范，一些施工单位不讲诚信，违法操作问题突出。审计发现，中国港湾集团第二航务工程局一公司就曾编造虚假分包工程量，套取国债资金２２０多万元；在承建的护岸工程中偷工减料；并涉嫌非法行贿。

    另外，１９９８年长江特大洪水过后，中央加大了对长江堤防建设的投入。短短几年间，长江堤防建设投入已超过此前５０年投入总和的１０倍，沿江各地都在开展的工程建设均面临工期紧、任务重的问题。如战线最长的长江重要堤防隐蔽工程，不少项目的主体工程必须在一个枯水期完成，临近汛期，工程进度就要跟不断上涨的长江水位“赛跑”。

    完善制度安排，才能防范未然

    对于审计报告公开的问题，长江水利委员会副主任熊铁表示：“曝光带来的阵痛远比隐患所致的长痛好。之所以进行审计并将问题披露，是因为利用国库资金、国债资金进行的工程，使用的都是纳税人和子孙的钱，他们有权知道这笔钱的使用过程与效果；人民群众也有权监督政府的行为是否合法。问题暴露在阳光下更能得到消除。”

    记者在调查中还了解到，在参与长江重要堤防隐蔽工程建设的上百家施工企业中，绝大部分为“国家队”企业，都有不错的表现。但令人遗憾的是，中国港湾集团二航局一公司在工程建设中多次出现违规行为。对此，二航局一方面要他们积极按要求整改；另一方面，又成建制地撤销了曾是公司“老大哥”的一公司，并称“这是公司的资源整合行为”。

    专家认为，从技术、机制、体制层面分析原因，寻求对策，防患于未然显得特别重要。水利专家王造根教授说，抛石两三年就要检修，５年内需再抛石维护，要完全杜绝“吃石头”现象，宜采用绞链沉排、混凝土模袋砂等新工艺、新技术，尽管其最初投资比抛石贵一半，但从较长周期来看，新技术反比抛石护岸节约投资５０％左右。

    面对建筑市场存在的靠关系、送红包等“潜规则”盛行致使工程质量受损的现状，专家还建议建筑市场主管部门对施工企业的资质及行为严格动态管理，制订相应的奖惩措施，如发现施工企业有行贿行为、或是分包转包工程的，就记入“黑名单”，限制他们进入建筑市场。

    据审计部门介绍，为确保国债资金的安全使用，长江委采取了三项硬措施：对所有的工程都留下了５％至１０％的质量保证金；所有标段经过审计后方能进行竣工决算；决算前留下一笔工程尾款，最多的扣留了投资额的４０％。

    同时，政府审计提前介入到长江重要堤防隐蔽工程建设之中，将事后监督式的审计提前到事中进行，依靠政府审计、社会审计、单位内部审计三种力量有机结合，达到了堵塞漏洞、确保工程质量的目的。正是审计方式的创新，成为八道关口之外又一道严密防线，避免了涉嫌造假的施工单位可能给国家造成的８０００多万元的经济损失。

    全国政协委员、著名水利专家黎安田表示，堤防建设等公益性工程，事关千百万人的生命财产安全，通过严格的审计“排雷”、少留隐患，就是对国家和人民、对历史与未来负责。专家还认为政府审计提前介入符合审计发展从资金审计向效益审计、管理审计发展的趋势，值得在所有利用国债资金的项目中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