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拓(化名),是青工厂的一名老职工。基于对企业“很深的感情”、以及对企业经营和自身现状的强烈不满,他主动找到《中国经济周刊》,讲述了他所亲历或听说的关于青工厂、关于并购的事情。囿于学识、职位和当事人的身份,他的讲述难免有偏颇、臆断和主观之处;但作为一名普通职工,他的讲述在一定程度上又具有代表意义;故特录于此,仅供参考。
并购前的时光
80年代初,我们厂效益还不错。当时的厂长外号“杨浮动”,因为他搞浮动工资。因为这部分工资不带入档案,退休就没了,所以大家对他很不满意,经常给省里写信告他的状。
90年代初是许厂长,外号“许溜达”,因为他只顾到处出差,当时把销售放开了,各地销售点都有独立的账号,产品卖得挺好,但货款有多少回到企业,就不知道了。2000年企业破产时,发现丢了30多台机器,价格从30万到83万不等。
后来是谭厂长,人不坏,是从冲压车间出来的,但对机械不太了解,管理方式不太行,脾气也直,许多中层领导对他很不满。
1999年之后是李厂长,老家是北京的。他和职工不太熟,啥事也不管。当时职工都放了羊,好多人每天上午10点半上班,11点下班。职工问他,4个月没发工资怎么办?他说,“不发不发呗。”职工问他如何扭转企业糟糕的经营状况,他说:“怎么管,得罪那人。”
其实,并购前我们厂还不错,产品都还有市场,销路不错。政府不想让我们破产,职工也不想。我们厂最值钱的是设备,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当时资产评估,我们厂值一个多亿呢,就是吃老本都能维持20年。
那年,我们被并购
2000年并购还在秘密进行时,我就知道了。李厂长是“68年北京徒工”,当时刚好50岁,还没到退休年龄,但企业破产后可以提前5年退休。大家猜测说,李厂长可能觉得天津离北京老家近,退休后可以在天津鼎盛兼个职,所以愿意让天津人兼并我们。副厂长则认为,李厂长走了,天津人来了就是挂个名,自己就是这个厂的老大了。所以他们都同意了。后来大家发现收购我们的是天津正罡,私人办的,就去问李厂长:企业以后是国营还是私营?李厂长说,他也不知道。
2001年2月,天津人接管。职工把厂门堵了一个月,防暴队过来把门拆了,天津人才进的厂。
天津人进厂后大权独揽,对企业内部也不了解,推土机卖得也不行。他们只跟总部联系,不和青海政府联系。他们是免税的,除了水电费、工资,其他利润全交天津了。有时省经贸委、机电公司叫他们开会,他们也不去。天津人在这里就是个空头,他没这个实力,不管是生产还是技术,而且他们也没想搞好,就想周转资金,捞一把。
天津人刚来时我们的工资是比以前高一点,但过去是工龄工资,还有福利、劳保、年终奖金,改制后就只有岗位工资了。而且现在也不行了,大约60%的工人工资不超过400元。
2001年2月重新签劳动合同。工龄不足10年的,签的是五年期或两年期的合同。2003年,签了两年的职工无缘无故地就被解聘了。我们是合同制工人,不是合同工,兼并时政府给了天津人每个职工24000元的安置费。
而签五年的职工,2006年2月就到期了,就会被强制解聘,而不是买断。所以,2005年下半年,一些职工也愿意闹事,不然2006年2月就被解聘了。
堵门之后
听说堵门之前,天津人和省政府发生了口角,政府让他们撤,他们不撤。后来有人说得想办法把天津人赶走。05年9月19日,就发生了职工堵门。
工厂一直停产到10月1日。后来政府成立了工作组进厂,临时主持工作,让大家恢复生产。大概十一二月时,工作组撤了,各车间开会,宣布工厂托管给柴建中。有人赞成,有人反对。柴建中也不想接管,觉得不好弄。托管后,工厂就是按部就班地运行。
05年年底,青工股份的牌子被撤掉。06年3月18日,各车间改制,承包了。
其实,我不管什么国企、民企、兼并、收购,但你不能把我像猪一样卖来卖去,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差。(记者 张伟/青海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