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

　　在匡山小区众楼间，有一户没有门牌号的家庭，当女主人雪白的
头发像宫女般被精巧地用桃木夹子束起，当大儿子、儿媳、二儿子、
二儿媳、外甥收拾了一天的生意，一齐聚集在膝前，当决定第二天回
家乡看看去时，幸福的笑容荡漾在家中，没有人会在意这个家正在垃
圾楼内。夏日里女主人灿烂的笑容萦绕至今。在元旦前的日子里，记
者再次见到了垃圾楼的主人——周老太一家。

　　安家垃圾楼

　　23号楼南的这座小垃圾楼，二楼是四方居民的垃圾倾倒场，正下
方一楼是汽车运送处，四面墙裙高起的二层台上摆着今冬积攒下来的
旧电视、铁锅、竹篮、车条……在济南的冬日暖阳里，苍老的男主人
低着头将废电饭锅的锅底卸下，“这些铝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大
爷自顾自地笑着。在他西侧靠近楼梯，是一个仅容一人进入的小门，
9年来，这就是与老伴儿相依为命的家。

　　快乐工作法

　　工作是快乐的。在周老太眼中尤其是。
　　垃圾楼平台上俯下周老太的身体。徇声而上，紫头巾蓝布褂的周
老太已经迎了下来。二楼拐角处散落的陶盆、破鞋被堆起，周老太说，
那都是有用的东西。天色渐晚，周老太决定先搜索一遍垃圾堆再谈。
在垃圾倾倒场外的台上，铺着张有些开线的竹块凉席，周老太坐在凉
席上紧紧领口，带着木棍随即跳了下去。扬起的灰尘封住了我们的双
眼，里面，周老太干得正欢，还不忘提醒我们还是回楼下她的小屋等
着。
　　小屋内外同样干冷，南北方向的床占据了小屋绝大部分空间。红
布上卡通Kitty猫被周老太裹在了帐幔外。床头的小猪瓷娃娃，可不
是咱们想的存钱罐，周老太说了，保你想不到！屋内惟一的窗口比14
英寸的电脑显示器窗口也大不了多少。周老太说，这扇窗户让人心里
亮堂。而从这扇窗口望出去，见得最多还是晚上停于此的一辆23号楼
住户的白色奥迪。
　　对了，猜到了没？小猪娃娃其实是个香粉盒！连同大爷房里的梳
妆台，都是周老太的最爱。至于梳妆台的镜子是给谁照的，无人知晓。
周老太并不承认自己有对镜贴花黄的兴致，连连说留下它们只为好看，
并无太多实际意义。

　　周老太的
　　幸福账目

　　如果幸福可以折算成财富，周老太早已是百万富翁。现今二儿媳
与周老太挤在窝棚里，夜晚静下来时，常会想起周老太灿烂的笑容，
在拍摄周老太送贷当天，周老太攥着十几元卖废品所得，开心地破天
荒地买下了两个黄桥烧饼以作答谢。玩笑间，问周老太感觉幸福吗？
周老太与大爷对视一笑，“幸福呀，没什么比现在更幸福了。”周老
太自有一笔幸福的账目在心中：
　　一、上次半年前回老家，周老太一人坐了12个小时的长途汽车。
因为“坐火车贵不说，还没有到村儿的”，所以周老太一直选用长途
汽车这一廉价代步工具。
　　二、一去半个月里，惟一令周老太不太满意的是大爷自己在济南，
不会照顾自己，不做饭，不知收拾家。将垃圾楼的地方打扫得像自己
院落是周老太的爱好。比起年青做媳妇时，周老太很得意。年青时老
公与老奶奶意见不合，又偏是闷葫芦个性，内向到憋出精神病。“那
日子不知苦着呢”，现在老头微笑地在身边，就是幸福。爱情到底值
多少钱？专家不是称一年约合9．6万美元吗？
　　三、有吃有住有事可做，由于做的年头多，周老太的人缘好，取
水可以直接到对面街角的社区联防队里每天六点接到一天的自来水。
留在大缸里，在夏天可以常擦擦背，不亦爽乎。
　　四、周老太有三个儿子二个女儿，盼孙子孙女都能上到大学是老
人的心愿，“娃在村里不成，没人管，老师比不上城里好”。为这事
儿，老人早早地开始问询外来人员借读条例，开始为儿孙攒钱呢。
　　五、身体健康，干活干净利索，窝棚就是自己主持的一件作品。
　　六、小区里的“娃娃”们开始用DV记录自己怎么过日子了。
　　七、联防队等都没拿周老太一家当外人，相对于外来收购者，周
老太享有费用上的绝对优势。“要不你也像周老太一样维护一座垃圾
楼？”一句话足以阻止同行里破烂王插手自己的生意。
　　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