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对联大概没有专业的。现代作家中作对联作得最好的是郁达夫与郭沫若,他们也都是业余。郁达夫作的不多,可那副挽他胞兄曼陀的对联堪称绝唱;郭沫若作的不少,题李清照纪念堂的那副最为清新。我从爱好对联到学着作对联,受他二位的影响不小。 我最早的一副联,是为家乡城墙上的一座亭子作的。亭子建成后需要一副联,分管此事的人便找了我。其后,就为一些别的事作联,有的写出来用木板刻了挂在某处,有的登在当地的小报上。这些对联不过是应景之作,谈不上好,但我能把一些平浅的意思纳入对联的格律,就算可以混充一个作对联的人。后来也作过挽联。我的朋友方泽去世,在送葬归来的车上便作了一副: 新诗草定,高论方成,一辈桑榆思夏雨; 壮志初酬,大才未尽,数千桃李念春风。 1996年12月,从报上获悉冠县为武训修建纪念馆,十分感动。武训身为乞丐,深知不识字常为人欺之苦,立志兴学,有什么可责备的?而20世纪50年代初开始对其大兴挞伐,实在叫人不平。如今拨乱反正,还他一个公正的评价,足可告慰天下的同情者,于是作了一联寄给了武训纪念馆,其联曰: 心同日月,行比江河,岂因巨谤泯前哲? 身历沧桑,名垂今古,依旧丰碑照后人。 1999年8月,接到淄川蒲松龄纪念馆来函,告以次年为蒲松龄360年诞辰,届时将发行纪念邮票,召开第二届国际聊斋学研讨会及举办展览,约我参与。为此,我也作了一联寄去: 沧海遗珠,文因人贱,命同萤火悲秋夜; 和璧破璞,名以实成,书若巨星耀古今。 上联咏其生前的寂寞,下联咏其身后的辉煌,这固然有扬眉吐气之意,但我仍觉得有点悲在其中,我对这位前贤的坎坷实在是想得太多。 去年4月去北京,瞻仰了梅兰芳纪念馆,回来作了一联,曰: 蓄须示节,对烽火山河,庶几无愧; 赴美留名,扬灿烂文化,蔚然成风。 对梅兰芳先生的崇敬由来已久,1994年我就在《当代》第五期上发表了小说《最精彩的表演》,写了他在抗日战争期间蓄须不为敌寇演戏的壮节,先生哲嗣梅绍武君还特意来信示谢,但总觉意犹未尽,最近才终于又作了副联。北京的文天祥祠,我曾去过,这次到北京,因时间过于仓促,未能再去凭吊,在作梅先生联的同时,也作了一副联,遥寄钦慕之思: 碧血赋零丁,逝水年年歌壮节; 汗青存正气,崇山代代铸英魂。 我不是专业作对联的,也作不出佳联,但十几年来断断续续作了一点,占去我业余时间的一部分。虽然无功,却总比把这份光阴白白流过去为好,也算是一项有益的休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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