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手机成为声音的单线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危机和语言本身的变异就拓展了一片新领域。当年邝美云唱“为何有红唇印在你衣领”,印证着彼时的女子只有通过衣物啊发丝啊来观察入微,若落得一纸半字的暧昧让女人心如刀割,男人是断没有“毁尸灭迹”的可能的。可是,手机提供了N种接触与删除的可能。 小说《手机》里从“前电话时期”到电话稀缺再到手机泛滥,在这三种状态下,闲看语言的历险和人心的变幻:有人不爱说话,有人在说假话,有人在说傻话,有人话里有话…… 此书就是要揭示现实生活里心和口的关系。小说里有太多的嘴,从中吐出的花朵形色各异。严守一是一个以“说话”为生的人,他的节目以讲真话见长,但是在生活里却谎话连篇。当谎言遇上手机、当假话和手机捆绑在一起,此时的手机就成了爆破的“手雷”:婚姻、亲情、信任都会在来不及圆谎的手机中刹那崩溃。 语言虽是“言为心声”。可是它从产生开始就学会了游移,有时得让它“心口不一”,不然,毫无掩饰、赤裸裸的实话就跟一个不穿衣裳的美女一样是不符合现实审美的眼睛的。 语言如此多变。严守一的爷爷的一个口信辗转若干年,传到位时早已面目全非;严守一那些婚外恋的谎言终于是“你的手机背叛了你的心”。你看语言就这么神气地流行着,表达或否定着你的内心,而手机让这种表达或否定的隐性矛盾日益凸显。不是现代化的通讯工具制造了费墨口里的“麻烦”,而是生活里真实与虚假的对垒让手机圆不好这一个个苍白的谎言。 像书中的这个滑稽的知识分子费先生怀念的:还是农业社会好啊,上京赶考,一去几年,回来你说什么都是成立的。现在人与人太近、太近了!你扯了个谎,一个电话就验证了。 原来我们的内心面对谎言竟是如此脆弱与不堪。 小说写活了手机年代里语言的尴尬与无奈。在言语的战场上,你看一个个是如何的精疲力尽的——包括那些沉默的爷爷辈。因为你活在语言的网络里,谎言就像罂粟般艳丽——可是驾驭不好的危险不只异化了语言本身,还会乱了你生活的规范。而《手机》让这些矛盾再次鲜活了一回,用本色的语言诉说着非本色语言的遭遇。 多少年前,你可以沉默来应对展转而来的问题;如今,手机一响你就得随时准备着相干与不相干的语言的讯问,说不好,你腰间或包里的手机就徒增了成为“手雷”的概率。 所以,聪明人建议夫妇不要一起看《手机》,特别是万一你的谎言正在漫游而真话恰好关机。 《手机》 刘震云 著 长江文艺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