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按计划，梁丽茹他们一行从泸沽湖坐汽车回丽江，要在丽江停留
一宿，第二天乘汽车返回大理，然后再从大理坐夜车赶回昆明，从昆
明飞回北京。
　　本来是吃过早饭就从泸沽湖出发赶路。他们团的车爆胎，修好以
后，直到下午才走成。又是颠过搓板路，又是经过贫瘠山。来时过的
那座金沙江的索道桥，也是一片戒严景象，桥口设立了检查站，有好
几个人堵在那里，戴着大白口罩子，手拿喷雾器。他们拦住车子，让
所有人下车，有人记录车号备案，有人拿起喷壶，往车里车外猛一阵
喷药。
　　众人在没有散尽的消毒药水味里爬上车，继续赶路。他们隐约感
觉到了形势的险峻，也隐约感觉到了人们对北京人的侧目。
　　回到了丽江县城的入口，又是一个检查站，几个检查人员不仅戴
口罩，还都穿着白大褂。问车里拉的是哪儿的人，说是北京人。立刻
令全体人员下车，又是一通往车上猛劲喷药、消毒。团里有人想前去
打问点什么，凑近检查人员设的长条桌，还没等靠近，桌子后面也是
穿得一身白、看不出模样的人，起身就躲。想要问话的人讪讪的。
　　上得车后，就有人高声说：以后走在路上得小心啦！不要独自乱
跑，也不要说自己是北京人，逮着了会往你身上喷药！
　　众人笑。这笑里有了许多张皇，无奈，无措，手心里隐隐冒汗。
　　又到了来时下榻过的丽江那家饭店，一看冷冷清清，就连服务员
小姐也不知躲到了哪里。导游好不容易喊出了前台小姐，向她拿房间
牌。小姐全副武装，捂着大白口罩，还戴着手套，急急的把钥匙板甩
给他们就走。
　　客人们到了房间里，喊服务员给送水，服务台小姐也是戴着口罩
一路小跑过来，扔下暖壶又仓皇小跑而去。最可恨的是餐厅服务员，
餐厅小姐本来是把口罩吊在下巴上的，一见他们进来，立即将口罩拉
过鼻子挂上耳朵，严严实实将脸遮上。
　　扫眉耷眼地吃完一顿饭，各自回房。那些买东西没买够的妇女，
抓住停留在丽江的最后一晚，冲向古城里疯狂搜罗抢购。酒店寂静无
声，梁丽茹和董强突然感到有一种无声的恐惧。他们虽没有什么采购
目标，也不愿独自呆在酒店，只好随大溜，跟着人群涌向丽江古城。
　　十分钟的步行路，却几乎听不到人声。城里的喧哗只不过就在昨
天，一转眼，一切都变了。刚才听饭店值班经理说，上级刚刚下来通
知，云南旅游节暂停，不接待任何游客。尤其不准北京和广东游客入
内。这是他们第一次确切地听到官方的对北京人的限定。
　　夜深了，每走过一家铺子，都能听到店铺在他们身后噼里啪啦上
板关门的声音。他们是最后一拨见证丽江古城非典之前繁华的人。
　　他们是滞留在丽江的最后一个北京旅游团队。听得见在他们身后，
丽江古城门、酒店大门一家家噼里啪啦上锁、停业的凄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