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到底吃了什么药 田萌生和魏虹虹的第二次冲突,发生在一周以后。 这一周他们居然没有讲一句话。田萌生出出进进如入无人之境。 她打电话给舅舅宫复民,一贯给予她全力声援的行长大人竟然支支唔 唔,说不想插手他们的家庭矛盾,还教育她不要任性,要改一改过去 的坏毛病……田萌生到底吃了什么药? 她和她的父母亲进行了紧急磋商,分析了田萌生的一贯言行,排 除了外遇之类的可能,一致认定田萌生是仕途受挫,内心遭到重创。 至于田萌生为什么敢如此和他们整个家庭对抗,他们怎么也找不 到答案。 儿子阿宝从幼儿园带回一份开家长会的通知,吃饭时魏虹虹把通 知单往田萌生面前一推,以往总是田萌生去参加这类需要掏口袋赞助 的会议。可这回,田萌生并不领情,头也不抬地说,我请了病假,要 回田家村休息去。魏虹虹被激怒了,把筷子一摔,你不要放肆!田萌 生,你打算怎么样? 田萌生似乎无心恋战,他迅速整理好几件换洗衣服,夺门而走。 他去了医院,让医生开了一张休息一周的病假单。然后把办事处 的工作交代给副主任老刘,说他要休息2天。 老刘恭敬地说:您太辛苦,是该休息一下了。放心吧,这里我替 您守着。 他吩咐驾驶员屠小良出发。屠小良问上哪儿,田萌生绷着脸只说 了三个字:田家村。屠小良偷偷瞥了他一眼,不敢多嘴,到了田家村 村口,屠小良问:什么时候来接你?田萌生冷淡地说,到时候我会通 知你的。说罢已钻出车门,只留给屠小良一个琢磨不透的背影。 每次坐车回来,田萌生都不让车子开进村里,这是娘叮嘱的,不 要让村上人觉得田家小子高人一等了。 他一进村,狗就吠起来,远远地,他看到娘在井台上打水,身子 蜷在那里,像一张弓。他嗓子眼一热,唤了一声娘,就飞快地跑过去。 娘眯起眼,儿子仿佛从天而降,她高兴得有点不知所措。田萌生开始 重温每次回来所享受的礼遇,村上人总是在夜里挤在他家不大的堂屋 里,听他讲一些城里的奇闻趣事。望着一双双渴望、虔敬的目光,田 萌生感到权力真是世间任何东西都无法代替的一杯烈酒,男人的成功 要么有权,要么有钱,无权无钱的名气也不顶用,现如今的人只认权 钱二字。如果他真的调到区里来做一个办事处的主任,虽然是平调, 村上人会怎么看他呢,会以为他贬官了,没出息了,因为在他们看来, 城里和城外的官,含金量是不一样的;城里的一棵草,也抵得上乡下 的一棵树呢!心里感慨着,突然觉得自己当时在宫复民面前讲的那句 话可真悬哪。 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只有委屈自己的心了。 娘的心里却仿佛永远亮着一盏灯。仿佛什么事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像以往每次回来一样,她总要敦促他去看一个人,一个恩人。没有他, 田萌生至今也走不出田家村。 他就是老书记施全坤。 老人家退下来好多年了。田萌生每次去看望,老人总会生出几多 感慨。他们的话题总离不开官场,几乎每次,老书记听完他的一番苦 衷,总要反复强调:荣辱不惊,忍耐为上;能忍者得天下也。 这一次,田萌生把情况说得十分严重。 乌云压城城欲催。再忍下去,什么都凉了。 老书记沉吟不语。不就是一个银行副行长的位置跑掉了吗?还有 机会嘛,又不是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至于老婆问题,大干部们 的老婆也未必个个是好老婆,凑合着过吧,乡下的长辈常说,女人嘛, 灯灭了都是一样的。 可田萌生还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过了半晌,老书记说我年纪大了,帮不了你什么,你去趟省城吧, 我有个生死之交的老战友,他儿子在省委做事,据说已经是一位分管 干部工作的省领导的副处级秘书了。你去找他,兴许他能给你指点指 点。 老书记随即给老战友打了长途电话。一阵呵呵哈哈,就把田萌生 的事拜托了。 田萌生心下按奈不住一阵窃喜。 临走的时候,老书记叮嘱他:你熬过通宵吗?最黑暗的时辰过去, 天就慢慢亮了。 田萌生品咂着这些深藏玄机的话,又问了一句:一个人的婚姻死 了,可以再生吗? 老书记说,那就要看你是想得鱼还是熊掌了,萌生,人呐,有了 这一头,就没那一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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