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慧玲的难言之隐
　　一个棘手的问题是，人一调走，办公室也就没了，可是晚上住哪
儿？
　　突然想到，办事处的传达室里还可以搁一张床，他无非是晚上睡
一觉而已。就是被人知道了，也是受同情的。传达室的老田头是他从
田家村弄来的，说起来还是他爹的同辈呢。
　　只是，这事要跟老刘打个招呼。
　　没想到老刘有些为难。说：田主任，这样可太委屈你了，再说，
传出去……影响也不太好吧。还有，宫行长要是怪罪下来，我可吃不
消啊。
　　田萌生的脸冷下来。他当着老刘的面，打通了正在美国访问的宫
复民的“全球通”手机。
　　宫复民在电话里迟疑了一下，和蔼地说：萌生啊，我已经批评过
虹虹了，你还是回家住吧。
　　完全是长辈劝和的口气。
　　在宫复民来说，已经给足他面子了。
　　他咬了一下嘴唇，说：除了这，我没别的事情求您了。
　　宫复民语气变得冷硬起来：那你就看着办吧。
　　就从这天开始，晚上10点以后，老田头帮他把铺盖铺开，次日一
早他就起来，老田头又把铺盖卷起来，像什么事儿都没有。
　　田萌生的另一种生活开始了。
　　这天上午，慧玲打电话让田萌生到她那儿去一下。田萌生听出她
的声音有些沙哑，情绪也明显低落。问她是不是病了？
　　慧玲说你来了再说吧。
　　快到中午了，田萌生在一个巷口的小面馆里吃了一碗面条，才赶
到好运大酒店。引导小姐把他领到二楼一个雅致的小单间，慧玲正在
等他，一个羊肉火锅，热腾腾地直冒热气。他拍拍肚子说已经吃过了。
慧玲看了他一眼说：打肿脸充什么胖子？以后肚子没油水了就来这里
撮一顿。田萌生开玩笑说那莫效忠还不得吃了我啊？慧玲说今天你别
跟我提他好吗。田萌生看了她一眼，说小两口吵架啦。慧玲鼻子里哼
一声，脸绷得紧紧的，叹口气说，男人是不是都这德行，灌了几口黄
汤就连祖宗的脸都不要了。慧玲的眼睛里已蓄满了泪花。
　　田萌生道，不瞒你说，那天酒店开张的时候，我看你们俩一桌一
桌地敬酒，心里挺嫉妒的。觉得你们还真不容易。慧玲，听我一句话，
气量大些。
　　慧玲泪光闪闪，说，我这个人眼睛里什么都看得，就是容不下沙
子。想当年我和他结婚的时候，就一张破竹床，两只纸箱子。他一个
穷警察，我也没要他养着，我就图他这人老实，不势利。没想到他当
了个破所长后，成天酒山肉海的，居然……他居然……和野鸡混在一
起。慧玲的声音颤抖。
　　田萌生内心受了极大震动。一时他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慧玲。
　　慧玲什么都不回避他，实际上把他当成了亲人。
　　他背心里突然冒汗了。田萌生，你凭什么呀？
　　忍一忍吧。他劝慰她，看在孩子的份上；再说，经营这么大的酒
店，可经不起闪失啊。
　　慧玲的目光黯淡。萌生，钱挣得再多又有什么用？我觉得这日子
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田萌生知道，慧玲的精神支柱倒塌了。人不就是活一个精神么？
　　他离开的时候慧玲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听说你被罢了官，得罪
了顶头上司。往后你怎么办啊？
　　他打起精神，说，一盘棋还没下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