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省纪检委书记彭涛办公室时,夏中民发现陈正祥已经在里面了。彭涛把一份刚刚出版的省报递给夏中民说:“有关省报发表这篇文章的情况,刚才跟于建华部长交换过意见,希望你不要有什么负担和压力。正祥书记刚才也已经给我谈了,这件事的基本情况他还是了解的。如果报道确实有严重失实的成分,我们会争取把负面影响减少到最小的程度。” 陈正祥说:“彭书记,我担心党代会马上就要召开,这个负面影响已经没有时间挽回了。” 彭涛想了想问:“你想让组织上干什么?” 陈正祥说:“第一,马上推迟召开党代会和人代会;第二,请省报马上重新登载文章澄清事实;第三,为了保证党代会和人代会的顺利召开,我请求免去我的一切职务,暂由夏中民同志主持嶝江市委市政府的工作。” 等陈正祥说完好久了,彭涛才慢慢地说道,“你的想法我会给相关领导反映的。但我个人的意见,因为一场事故和一篇报道,就推迟召开党代会人代会,这对嶝江的干部群众是不负责任的。省报报道即使是失实的,也只能由省报自己负责澄清。省纪检委可以给他们递交调查结果,并没有权力让他们立刻澄清。另外,你所说的要求纪检委免去你的一切职务。你是党的一个市委书记,而且还兼任市长,在没有查清事实以前,任何人任何机构都没有权力这么做。” 夏中民这时说道,“彭书记,我想给你谈谈我的一些看法,可以吗?” “当然可以。”彭涛很认真地说道。 “彭书记,我细细地查过了,我在嶝江工作八年,这是迄今为止,在嶝江工作时间最长的外地干部。改革开放以来,在我之前,由组织外派到嶝江的,一共有四位书记,三位市长,十五个副书记副市长。除一位副书记曾在嶝江干过五年外,其余的都没超过四年。最短的一位只干过一年多。三位市长,没有一位能在嶝江被提拔为书记。十五位副书记副市长,只有一位在嶝江被提拔为市长,但他只干了一年,就称病主动调回了原籍。而嶝江本地的市级干部,我也大致查过,不是迅速垮台调离,就是一干几十年。为什么?比如像刘石贝那样的领导,自他进入市委常委后,竟然能从部长、副市长、副书记、市长、书记一直在本地干了将近三十年!还有市委常务副书记汪思继,自进入市委常委后,也已经在本地干了将近二十年!这又说明了什么?为什么这些干部很少被查过,一直干到今天也仍然稳稳当当。他们之所以能逢凶化吉,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都是负责组织工作的领导干部。所以一旦这些人有了潜在的危险,他们就可以以组织的名义,清除所有可能给自己带来潜在危险的干部。彭书记,不瞒你说,可能你也看到了,前些日子,嶝江市的某些人,竟然以人大代表的名义,状告省委书记郑治邦坑害百姓,并且把这封信直接寄给了郑书记。他们在信中说嶝江之所以出现了一条腐败路,豆腐渣路,就是因为郑治邦书记为了照顾北京某领导的儿子做生意,强迫嶝江市政府领导用高价买回了一批劣质沥青。这个告状的人竟然说,这是夏中民在给人大代表做解释工作的时候,在大会上给大家说的!彭书记,这样的告状信,郑书记竟然做了批示。我知道后觉得非常冤屈,这样的信,领导怎么能相信?但后来一想,如果这样的事情碰到我头上,我也一样会做出批示。因为写信的人是一个署名的乡人大代表,有时间,有地点,而且是在人大会上!而这样的信肯定也已经发到了中央,发到了中纪委。即使是更高一级的领导,看了这样的信件,也一样会做出批示,甚至是更严厉的批示!” “中民呀,我实话告诉你。”这时陈正祥插了一句话,“刚才彭书记让我看的那些材料,都是从上面批下来的状告彭书记的告状信。他们说是彭书记一直在包庇嶝江的腐败分子!” 夏中民并没有感到震惊,只是很激愤地说:“彭书记,告你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其实他们的手法并不见得有多么高明。但我们就是没办法。有件事我今天本来不想给你说的,但事已至此,就一并说出来。就在这几天,地区纪检委和检察院也派下去了一个调查组,正在全面审查我的问题。几天来,他们已经审查和讯问了几十个人,好多人甚至还遭到了关押,以至于已经查得让两个企业停工停产!我是在昨天才得到的这个消息,我当时就想,这肯定不会是省纪检委的决定。因为省纪检委已经有一个调查组了。我总是在想,究竟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现象?高怀谦书记以前给我说过,那些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地方,很可能是有一个不受党和人民监督的既得利益群体在作祟。高书记的话,给了我很大震撼。我觉得,如果一个地方,仅仅如此,那也没什么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如果一个地方的宗法势力,地方势力,还有正在形成的既得利益群体结合起来,就有可能对党的权威构成严峻挑战!因为他们是在以组织的名义对抗组织,以人民的名义剥夺人民,以党的旗帜来损害党的利益!” “那你需要领导什么样的支持?”彭涛沉思良久才追问道。 “我已经给魏瑜书记交换过意见了,希望能尽快调整班子内的一些成员。” 彭涛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魏瑜书记已经给我谈过了,我也同意。昊州新的纪检书记明天上午十点到任。” □ 张 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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