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车队在高速公路上被堵时,田封义正在市立医院高干病房打 吊针。本来没打算打吊针,只想躲开这场丢人现眼的党政干部大会, 可听刘壮夫在电话里说,古龙和白山子两县不少农民跑去堵高速公路 了,心里一惊,这才吩咐医护人员把水赶紧吊上了。吊上水后,心里 还是有些忐忑,仍担心谁把这笔烂账算到他头上。 到这地步了,他还有啥可顾忌的呢?这官该要就得要了,当面向 组织要!组织部不说是干部之家吗?有什么话不能和家里人说啊?于 是,谈话时便向章部长提出,能不能兼个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田封义 记得,前任作协党组书记就兼过宣传部副部长的。章部长明确回绝了, 说省委没这个考虑。他不死心,想着省作家协会马上要换届改选了, 便退一步提出,能不能让他在作家协会党政一肩挑,再挂个省作家协 会主席?章部长又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说作家协会是群众团体啊,不 是行政部门,不存在党政一肩挑的问题,作家协会主席人选必须是能 代表本省文学界发言的著名作家。那意思实际上是告诉他,他田封义 是没资格代表本省文学界发言的。 于是,最后一班岗坚决不站了!从省城谈话回来后,整整三天, 田封义就再没进过自己的市长办公室。 没想到,党政干部大会还没开,刘壮夫就先一步被担架抬进了市 立医院,是即将出任省监察厅副厅长的原常务副市长马达亲自带人送 过来的。 马达急得几乎要哭了,“田市长,这回可把脸丢大了!高速公路 被堵,咱们还可以解释说是意外的突发事件,市委大门被堵,就说不 过去了吧?省委两天前就通知了,咱们竟还是连大门都没守住!让省 委领导怎么想?这是不是故意捣乱啊?” 田封义只好出马了。向门外走时仍吊着水,水瓶在秘书手上举着, 只不过瓶上的用药单撕去了。 马达看着不顺眼,直截了当道:“田市长,这种时候,你能不能 把针拔了?” 田封义恨得直咬牙:马达算他妈什么东西?竟敢用这种口气和他 说话!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马市长,你要觉得 心理不平衡也挂瓶水嘛!” 省委车队是从后门进的市委大院,刘壮夫装潢门面的所有努力全 落了空。赵安邦、于华北和石亚南、钱惠人这帮新班子成员从各自的 车上走下来时,个个吊着脸,连和他们原班子成员握手都冷冰冰的。 尤其是赵安邦,明明看到秘书站在身后举着吊瓶,仍没说句安慰的话, 反讥讽道:“我看你们一个个病得都不轻啊!” 赵安邦走到马达面前,厉声交待说:“马达,你不是要到省监察 厅去了吗?上任后给我查查今天围堵高速公路的事!看看谁把消息泄 露出去的啊?有没有策划者啊?有没有特殊背景啊?好好查,查处结 果直接向我和省政府汇报!” 马达不敢辩解,抹着头上的冷汗,连连应着:“好,好,赵省长! ” 也在这时,于华北过来了,没和他握手,却从秘书手上要过水瓶 看了看,看罢,只冷冰冰摔下一句话,声音不大,口气却不容置疑, “给我把针拔下来!” 田封义略一迟疑,只好把吊针拔了下来,这时再坚持不拔。肯定 要出洋相。 于华北身后是组织部章部长,章部长象征性碰了碰他的手,算是 尽了礼仪。 接下就是南方占领军的一把手石亚南了,石亚南倒是比较正规地 和他握了次手,还面无表情的随口说了句:“田市长,辛苦了,一定 要多注意身体啊!” 这普通的一句问候,竟让田封义有了一丝暖意,“石书记,谢谢 你的关心!现在好了,你们终于来了,我们也能下来喘口气了!”这 意思似乎他早就想下来了。 钱惠人没弄上副省级,到文山也没干上一把手,估计情绪也不会 好了,和他握手时就说:“田市长,你们很悲壮嘛,倒下一个,病倒 一个,还坚守着阵地!” 田封义笑道:“钱市长,你们精锐部队上来了,我们地方军也该 撤了!” 钱惠人却没发牢骚,不动声色说:“田市长,你们撤得是不是也 太快了点?” 田封义警觉了,拉着钱惠人的手,笑问道:“钱市长,你什么意 思啊?” 钱惠人说:“还什么意思?我们这次的开进可真是妙趣横生啊, 迂回了二十五公里,还是从严县进的文山城!在城外是农民同志堵截, 进城后工人同志又来了闹,可想而知,你们这五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不容易,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田封义笑不下去了,“钱市长,我们工作不力啊!现在好了,你 和石书记来了,文山大有希望了!等哪天文山腾飞了,我就带作家们 来为你们写报告文学!” 钱惠人一脸的正经,“怎么,老田,你还真要到省作家协会当书 记了?” 田封义回之以一脸真诚,“是的,老钱,这市长我早就不想干了! 这安排挺好,到底让我专业对口了,我上大学就学中文,当市长时还 兼职带过研究生嘛!” 钱惠人拍了拍他的手背,“好,好!"又感慨了一句,“省委会 用人啊!” 田封义适时地回敬了一句,“是嘛,不也把你这么个大将派到文 山来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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