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4年7月3日下午
　　地点：山师大教师公寓
　　人物：著名学者宋遂良教授
　　采访在宋老的书房内进行，
　　书房不大但很精致，一排摆满书籍的高大书架占据了房间的“半
壁江山”，书桌放在靠窗的位置，闲暇之余可以推窗欣赏千佛山的美
景，书桌旁边的电脑为古色古香的书房增添了些许现代气息。

　　故乡的老屋，很美

　　笔者：您的家乡在哪里，对儿时的老屋还有印象吗？
　　宋老：家乡在湖南省浏阳河畔，我14岁离家参军，如今已是古稀
之年，但故乡的老屋却仍让我魂牵梦绕。我在一个大家族的院落中度
过了难忘的童年。故乡的老屋很美也很大，大门小门，厅堂廊榭，“
四通八达”，一座大院可以住上二三十户人家，彼此的空间很大。中
间是正堂屋，一年之中对祖先的几次祭祀，都在那里进行。儿时喜欢
捉迷藏，由于空房子多，自己躲起来，小伙伴们半天也找不到。每逢
过年、过节，门口的锣鼓声一响，整个宅院都会产生强烈的共鸣。现
在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见儿时自己在老屋内大声吆喝时发出的回声。
　　笔者：一路走来，哪里的房子给您的印象最深刻？
　　宋老：离开军营后，我最喜爱的还是江南的水乡，海宁、湖州一
带，大桥小桥，古色古香的房子给人一种静谧、柔美、平和的感觉。
夜里，卖小吃的非常多，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时常会传来梆子声和
“抄手”的叫卖声，住在楼上的人，不用下楼，只需用绳子吊一个竹
篮下来，将钱放在里面，便可换回美味小吃，现在时常回想起那悠扬
的叫卖声和浓浓的水乡夜色。

　　房子，曾是一代人的创伤

　　笔者：您能从自身的经历，为我们讲述一下自己与房子之间的故
事吗？
　　宋老：我参军后一直住在军营，后来转业到地方。为圆求学梦，
我就到单位一座没有窗户的小阁楼上复习功课，住在那里，夏天很热，
冬天又冷，条件艰苦，但有坚强的信念支撑，我过得很充实也很快乐，
而那座小阁楼也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文革”时我几次被“扫地出门”，住过存放体育用品的储藏室，
它的旁边便是厕所；住过潮湿、憋闷的地下室，门被封死了，人只能
从窗户里爬进爬出。
　　到山师工作之前，我在泰安一中教书二十多年，曾经与七、八户
同事住在校园里的一个小院子里，每天都在同一个水龙头前洗脸、洗
衣，洗菜，一家做好吃的，满院子飘香，哪家有了客人或病人，大家
都去看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非常融洽、和睦。但后来搬进楼房，关
起门来过日子，就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物质得到的同时，精神失
落了。这是一个悖论。
　　总的来说，我们这一代人，在改革开放以前基本上没有房子的概
念，就像吃饭是为了填饱肚子，穿衣为了抗寒，房子对我们而言，就
是用来遮风挡雨的，是一种实用的东西，是生存的需要，没有过多的
要求和追求。
　　笔者：您认为房子会影响一个人的成长吗？
　　宋老：一个人一生大概有70—80％的时间都是在房子里度过的，
房子对人的生活质量、精神状态，对孩子的成长会起很大的作用。八
十年代以前，我国城市住房的人均面积大概不足10平米，非常狭小，
刘心武的小说《立体交叉桥》便讲述了一大家七、八口人，挤在一间
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子里，相互埋怨、猜忌导致矛盾爆发的故事。居
住空间狭小、关系紧张，人的心灵会被压抑甚至窒息；从小在这样一
种局促的环境中长大的人，很难拥有开朗的性格、广阔的心胸。七、
八十年代的上海，很多人登记结婚后，由于没有房子，婚后无法住在
一起，外滩和黄浦公园一度成为正当合法的幽会场所。可以说，房子
是我们这一代人一种深深的伤痛。
　　（未完待续）
　　文／刘晓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