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愚人节,我都会想起我的大学同学周童童。
八年前我在一所教育学院读中文,喜欢上了班花周童童。周童童高大丰腴,长发常常青春地扎成马尾,走起路来一跳一荡让人心潮起伏。她爸爸当时是某市的教委主任,在学生放假返校的日子,经常可以看见她从桑塔纳里钻出,身后尾随着司机大包小包地为她拎着东西,她则昂然走在前面,高跟鞋敲打水泥地面发出旁若无人的脆响。周童童的身边不乏追求者,其中有来自政治系的某市公安局长的公子,传说她曾扔掉过他的十多束玫瑰花和三瓶法国香水。后来,我想方设法与周童童成了同桌,自觉配不上她的美丽和家庭背景,只是喜欢她,而她也不讨厌我。当白发的先生在上面辛勤地传授“之乎者也”时,我与她则伏在桌上无边无涯地聊着闲话,每逢先生停下来冷峻一瞥,她便用肘让我“暂停”。
那天老师正在讲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摇晃着身体向我们发出疑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周童童忽然一声清脆的“报告”把老师的激情吊在半空,她走进教室,坐到我旁边后,一本正经地捅捅我:“外面有人找你。”我想都没想这是个圈套,众目睽睽之下我又打断老师滔滔不绝的思古幽情走了出去,等我在教室外转了两圈,等我醒悟过来这天是4月1号愚人节时,辅导员过来了,他把我抓了个正着,偏偏我这时连一个上厕所的低级谎言都编不出,老老实实被他骂了一顿。回到教室我就气势汹汹地要惩罚周童童对我的欺骗,装模作样地要打她的手心,可是等我拿起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我的手竟然有些不争气地颤抖起来,终于不忍心打下去,却又舍不得放下,就改为给她看手相预测命运,我信口胡说,她趣味盎然,等她的手从我手中抽出,我的手心已满是汗水。毕业的酒宴上,我打着友谊的幌子,故作轻松地对她说,“你是我永远最好的朋友。”她也很认真地对我说:“好啊,无论天涯海角!”现在想来,还是年轻好啊,被所喜欢的人捉弄,也是一种甜蜜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