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老师
50岁左右的半老头子,面色黑黄,身体精瘦,两颊颧骨突出,长腿长脚,我看见他的身板就想起被太阳晒干了的黄黄的芦柴棒,而看见他的脸,会想起在森林里的树上跳来晃去的长臂猿。他经常叼着一袋子烟锅在学校游荡,烟锅子的味道很呛,从他身边走过,辣的人直想流眼泪,这使他的牙齿也被熏得黄黑。他步伐缓慢,踩一脚下去要把地踩出坑一样地沉重。
我们班的学生都怕他,即使是最顽劣的捣蛋鬼,在上历史课的时候也会稍加收敛。
班上的学生也都烦他,即使是学习成绩最好的班干部,上他的课也有些心不在鄢。
其一,郭老头很少笑,如果他看见捣乱的学生,会狠狠地盯着你,直到你感到如针刺芒,不得不抬头挺胸,装出一副很努力的样子听课,他的眼睛大而空洞,而且眼窝凹进去,很是吓人。
其二,他是河南人,既使在上课的时候也是一口浓重的河南口音,也不知道是牙齿漏气还是怎么的,他每说一句话,都会有无数小数点喷溅出来,对于坐在教室正中央第一排的我和我的同桌,甚是痛苦,尽管我们把头垂到脖子所能承受的最低限度,但依然会淹没在他的口水中。到最后忍无可忍的时候,只好把历史书翻开立在桌子上,遮挡一下。
郭老头最酷的一次是,他正在滔滔不绝的时候,发现后排有一个男生睡着了,郭老头最痛恨这一点,于是他停下来,盯着后排的男生,男生的同桌看到形势不妙,赶紧摇他,可男生没醒,反而更大声地打起呼噜来,这下郭老头火了,他走到那个男生面前,揪着男生的耳朵,男生迷迷糊糊地问了句:谁他妈在动我?睁开了眼,顿时打了个冷颤。郭老头把他拎起来,用左手食指指着门外,大声地说了句:给(读一声)劳滋滚(读一声,意思是:给老子滚!)毫无避免地,在他激动地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男生被喷了一脸的小数点。
在以后的日子里,这句话成了经典,班上的同学常拿这句话来互开玩笑。
政治老师
一个20来岁的精壮小伙,似乎是农转非的出身,因为他的脸颊经常有两坨红,看起来很是精神焕发,我们私下里都称他为“红二团团长”。
夏天,团长给我们上课,总喜欢穿一条纯白色的筒裤,那时候的小青年都比较流行这样的穿法,把大腿绷得紧紧的,他的肌肉非常发达,可能是个爱运动的孩子。在他转过黑板写字的时候,我们赫然,猛然,竟然发现,他内裤的颜色很招摇地从白色的裤子中透了出来,而且是大红色的三角内裤!
他采用的姿势也很怪,马步蹲裆式,好象黑板太低,无法符合他的要求,其实他个头并不高。每次他这样的时候,我都觉得那裤子快要撑开了线,似乎他红色的臀部即将呼之欲出,在他外穿白色筒裤,里穿红色内裤的同时,这姿势实在有些不雅,有些暖昧。不过念在该同志根正苗红,而且还是预备共产党员,把以上因素摒弃之后,只好归究于我们正处于青春期,思想稍显复杂而已。
初中三年来,我有好几次见到他,在例行地问侯一声的同时,都忍不住要冲出口问问他,为什么习惯于这样在黑板上写字,但碍于此小伙还是未婚青年,也许我这样会让他极没面子,说不定在监考的时候还会特别的照看我的考虑下,只好硬是把这句疑问咽到了肚子里。
地理老师
提起她,老是想起面团之类的东西。
那是一个中年妇女,每次走到讲台上,在学生齐声吼完:“老师好”,她有气无力地回应后,就像一个蒸笼里没发起面来的馒头,两手支着讲台,软软地瘫在那里。讲课的声音也是软软的,像是没吃饱饭。
她给我们带了一学年的课,我没看见她什么时候是直起身给我们上课的,总是趴在讲台上,似乎长期腰肌劳损。
不过,据同学亲眼目击,她为了几分钱在菜市场作茶壶状跟老农互相唾骂,腰板也直了,眼睛也圆了,精神之好是我们所不曾见过的,害得老农只得灰溜溜地推着架子车跑掉。
她是所有的老师里最不拖课的一个,只要铃一响,无论她正讲到哪里,她都会收起书本,说一声“下课”,急匆匆地走出教室。
有一次,她让同学回答问题,我小声地说了答案,她缓缓从讲台上走下来,和蔼地问: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我兴高采烈地大吼:我!她走到我面前,不确定地问:是你吗?我得意地点点头。她说:好吧,罚你站起来听课,居然会想到这么离谱的答案!我就在一片哄笑中尴尬地站了起来,当时觉得自己真是狠蠢,原以为会受到表扬,谁知道是给自己扣了一个大屎盆子。
下了课,有几个同学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哥们儿,佩服,这么勇于承认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