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评梅的散文集,一直是我的珍爱。每次捧读,甚至都有朝圣般的恭敬,生怕被种种喧嚣与商业气味包裹着的自己,由于魂灵已然混浊却不自知而玷污了其中那种浓浓的至真至纯、血泪浇灌的忧伤之美。 “五四”运动后不久,有着深厚古文学功底的石评梅,年龄还不到二十岁,满怀激情梦想与精神解放的浪漫自家乡山西闯入了古都北京文学的门槛。在女高师酒杯伴着诗集,高歌,狂笑,长啸低泣,因为貌美而且多才多艺,被誉为风流才女。后因被同乡吴天放的爱情欺骗导致心灵深度创伤,即使面对高君宇那一腔红叶般如火真情,内心也一直处于挣扎和矛盾中,君宇那柔情如水,也一直未能温暖了评梅之心如铁(评梅语),始终与之保持着冰雪友情。直到高君宇一病不起,英年早逝,才使评梅痛悔交加,悲伤欲绝,深刻反思自己。那篇悼念君宇的令人断肠心碎、凄美哀婉的《墓畔哀歌》曾无数次激起我心灵深处的共鸣,那种缠绵而绮丽的冷艳之美,一度让我沉醉无比。 同死如彗星之迅乎的君宇一样,石评梅在人间只度过了二十六个春秋不幸患脑膜炎病逝,成了中国现代女作家中生命最短的一位,正是“色香俱足的蓓蕾”年华,却“萎谢在萧瑟的秋风里了”(其友庐隐语)。友人们根据其生前表露的与高君宇“生前未能相依共处,愿死后得并葬荒丘”的愿望,将其尸骨葬于北京陶然亭高君宇墓旁。她的悲剧的命运,也正应了她自己的那句“投自己于悲剧中体验人生”。 石评梅的一生太过匆匆,如梁祝一般悲情的爱却永驻读者心间。她的对君宇的爱是在君宇去世后才明白才觉悟的,她的忏悔、遗恨、倾诉只能是天上人间,尽洒笔端了。她留给我们的《肠断心碎泪成冰》《梦回寂寂残灯后》……,那一篇篇泣血泣泪的散文,便是相隔近一个世纪的我读来依旧在不知不觉中泪成行。在这寂静的深夜,和泪再吟那篇《墓畔哀歌》,她的哀哀欲绝、孤寂凄苦的容颜赫然眼前:披上那件绣着蛱蝶的衣裳,姗姗地走到尘网封锁的妆台旁。呵!明镜里照见我憔悴的枯颜,像一朵颤动在风雨中苍白凋零的梨花。我爱,我原想追回那美丽的姣容,祭献在你碧草如茵的墓旁,谁知这青春的残蕾已和你一同殉葬…… 这许多年,孤独而去的君宇先生在陶然亭畔,应该并不寂寞,评梅女士始终日夜陪伴在他的身边。 □闫文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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