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法国,囊中羞涩,想找个刷盘子刷碗的地方,挣个零花钱。可惜这资本主义就愣没给咱提供受剥削的机会。后来就有国内干杂志、报纸的朋友打招呼,还是靠耍笔杆子吧,写些人物故事,那些跨国爱情吸引人,教育人,也捎带着给你解决个温饱问题。我觉得说得有理,于是就到处钻营着去打听,寻找着那些惊天动地的爱情。 收在这本书里的故事,本打算都写成人物通讯,可临到真写,我自己先反倒不敢下笔了。说实在的,这些故事大都出乎我的意外,有的甚至让我震惊,让我不断检视我的生活坐标及体系。但这不是我所希望听到的故事,朋友要求的是写些能为人生立传的崇高的爱情。这些算什么呢?再说这些主人公的事有的属于隐私范围,不好公布于众,就算主人公自己不在乎,那也会伤害一大片。思虑再三,只好搁笔。 然而,这些故事不能写出来,就在心中翻涌,搅得我难受。虽不至于寝食难安,三月不知肉味,却让我在课堂上常常走神,大大影响了我的学业。于是我就试着当作个段子给周围朋友讲,没想到这一讲引火烧身,让我这个寂寞单身公寓门庭若市。不但扰了我的清净,更要我招待他们。得,我干脆写出来你们自己拿去看吧。这样慢慢整理了一些。既然写出来,又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于是又想到了出版。 我曾经将其中的几篇简化、整理,经过主人公的同意发往国内的一家大型期刊。编辑朋友给我回信说,他们不能发表,因为我写得像小说。我们没有细致讨论他说的这个像小说,是指文章的语言,还是指文章的情节;但无论说的哪方面,我都认为是个很高的评价,并为之感到高兴。因为以前我从未写过小说,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我缺乏想像力。写一篇深度报道,非采访到细致得不行了,不能下笔。如果我能够想象出这样的情节,这说明我的智力发育健全了。事实上,当我遭遇那一个个故事时,常常被震得目瞪口呆。我认为生活远远超出任何聪明的小说家的想象。 好在还有慧眼识珠者,使这些故事不至湮没。我不是拿这本书来教育人的,事实上也不可能用它来教育什么人,我自己受教育还没有受完呢。我选的这几个人的故事,说不上好与坏,也说不上该赞成还是批评,就是这么一种生活状态。我觉得在我的生活经验中有些特别,仅此而已。在别人的生活经验中我拿不准,这又另当别论。 我写的主要都是生活在法国的我身边的人。既然这些人的故事都或多或少和爱情沾些边,那就借用法国人的一句话吧。19世纪法国著名象征主义诗人阿尔蒂尔·兰波说:生活在别处,那么我说:爱情在别处。我写这个无他,只是想让感到爱情幸福的人更珍惜他们的幸福,让感到爱情不幸福的人发现他们的幸福。当然,这只是我杞人忧天的一厢情愿罢了。 □黄冠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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