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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的温度

□艾 伟
来源:   
2003-07-06

  作者在这本书中要探求的是,在这种社会风尚中所隐藏着的精神征兆,我们这个社会伦理体系的裂变,价值观念的混乱和摇摆。作者感到在欲望面前,理性是多么苍白。所谓的“疼痛”大概就是这么一种理性之痛,是对这个时代盲目的欲望法则的一种无可奈何的叹息——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你会有什么样的文化遭遇?如果你打开洪治纲随笔集《零度疼痛》,你或许对这个时代的混乱与无序、快乐与天真有一个大致的认知。洪治纲有着一个功能强大的胃,作为批评家,他不但吞吐了大量的能带来愉悦和不能带来愉悦的当代小说,并不厌其烦地做了梳理和评论,他的兴趣就像宇宙那样广阔,他的触角向他生活着的这个时代和现实敞开着。这本书中的话题是多么时髦:网络体验,小资生活,女权主义,足球,乳房,裸奔,段子,黑客,动漫,甚至人道主义美食。罗列了这些词语后,我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时代,是一个有了快感,就忍不住想要尖叫的时代。
  洪治纲满怀好奇。他基本上就是一个出现什么新动向都想要弄清楚的人。在这个时候,他有着常人的本能和乐趣,他的趣味也高不到哪里去,这可能是这些时髦的话题得以进入他的视野的原因。但不要忘了,他同时也是个知识分子,是一个批评家。知识分子的毛病就是想把这世上的事物安妥好,纳入秩序。所以,批评家是一定要批评的。我在这里想强调的是,这本书有着扑面而来的勃勃生机,有着作为正常生活中应有的人间烟火气。
  欲望被认为是这个世界的根本意志。因此,在这个时代,欲望显示出一种气壮如牛的历史必然性,充满了“政治正确”。作者在这本书中要探求的是,在这种社会风尚中所隐藏着的精神征兆,我们这个社会伦理体系的裂变,价值观念的混乱和摇摆。作者感到在欲望面前,理性是多么苍白。所谓的“疼痛”大概就是这么一种理性之痛,是对这个时代盲目的欲望法则的一种无可奈何的叹息。
  本书的书名在“疼痛”之上冠以“零度”这样的修饰。关于这一点,我是这么理解的。这个时代的话语基本上有着“无耻”的表情。谁无耻,谁就胜券在握。在这个轻快的时代,对世事的疼痛感虽称不上一种稀有的品格,却有可能被视为不合时宜。疼感必须掩盖起来。言说疼感的人是可耻的。在这样一种语境中,你必须小心选择言说的腔调,最好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零度。或者冷漠。这样你的言说似乎才是安全的。就像你藏在暗处,别人看不到你,而你可以嗖嗖地发出一支支的冷箭。但是,当我读完这本书,却发现洪治纲一点也不零度,他有更为复杂的表情。看破与困惑。理解与不满。庄严与滑稽。激情与理智。从这些表情中我看到了作者的真实体温。我发现他还善于运用一种类似于以毒攻毒的方法:挑逗。他和他眼中的事物之间建立了一种相互挑逗的关系。这种复杂的表情最终打破了他想要极力保持的所谓“零度”的风度,显得非常性感。因此,如果你问我,在这本书里,疼痛的温度是什么?我的回答是:绝不会是零度,零度只是作者面对这个时代的语言策略,只要你认真阅读,你就会发现,真正的温度是三十七度二。
  (《零度疼痛》洪治纲著 花城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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