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想用很小的空间，来最大限度地容纳悠久浩瀚的人
类精神的历史，他有一个比屋子更好的放书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他
自己的精神和心灵空间。”这是张新颖先生《读书这么好的事》一书
的第一章——“给我狭窄的心／一个大的宇宙”。这本谈读书的小册
子，从心灵的广博与充盈开始。一个老套的题目，流光溢彩处却俯拾
即是。比如“书中的恒星”。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面对浩渺书
海，不免望洋兴叹。张新颖告诉我们，去追寻“书中的恒星”吧：“
这极少数的书，是无以计数的书的中心，许许多多的书围绕着它们，
吸取它们的光辉和热量，共同构成了人类精神的浩瀚星空。”
在引用法国作家格拉克的一段描写与《红与黑》亲密邂逅的自述
后，书中写道：“《红与黑》使这个少年大大突破了世俗之见，每天
晚上一打开这部书，他便置身于一种和平、宁静的智性与情感的反抗
状态中，反抗人们向他灌输，而他曾经照单全收的东西。”“和平、
宁静的智性”与情感的反教条，以及氤氲发散的爱的力量——关于人
与书之间亲密与美妙的情感维系，还有比这更吸引人的吗？
特别想请你注意书的最后一章——阅读者从书中抬起眼来。张新
颖就像掌舵撑篙的渡者，在你遨游书海的末了、抬脚上岸的当儿，微
笑着提醒：“书不是一切，读书是人生经验中重要的部分却不是全部
。”想想眼下铺天盖地的某些“上世纪80年代人”的写作吧：玩世不
恭的冷漠与调侃，内心幻城的幽闭与夸张，沉醉于琐碎而颓靡细节中
的自恋与狂放……有时我想这可能跟“不抬起眼来”的阅读有关，繁
复的技巧也许来自于他们所钟爱的卡夫卡、卡尔维诺、马尔克斯、博
尔赫斯……然而偏偏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博尔赫斯在布宜诺斯艾利
斯闭抑的图书馆内，写下的是个人在时代中真切的生活证词。阅读不
是写作直接、惟一的来源，二者中间应该还有血肉丰盈的生命体验。
听听张新颖最后怎么说的吧：“真正优秀的阅读者能够把书本和宇宙
融为一体，他的心灵是一个没有边界的生生不息的世界，一个大的宇
宙。” （《读书这么好的事》，张新颖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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