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下班之后,回到家中,你做的第一个动作往往就是抓起电视 遥控器。这个动作据说是大有深意,因为它昭示着阅读的主流其实已 经从平面媒体转向了电视画面,形成你生活内容与精神结构的途径已 经在变化。郝建是北京电影学院的教授,他最近写的《硬作狂欢》就 全面分析了这一现象。当然,他思考更多的是电影的画面。 郝建是上世纪50年代生人,但作为门外弟子的我与他交往,出奇 的是,一点代沟都没有。有一次我告诉他,我最喜欢拍《池塘狗》、 《低俗小说》与《杀死比尔》的昆汀·塔伦缔诺。我说你感觉如何? 他用年轻的语言回答说:牛,真牛!我说与他没有代沟,是因为在当 今比较有影响的老一代电影理论家里,对于形式感与电影技术的研究 往往不足,而这将使研究大打折扣,而郝建似乎是非常迷恋一种形式 快感。他在北京高校与南方一些大学的演讲过程中,提包里总是带着 自己剪辑的带子,当他把杰克逊的MTV和斯分塔尔《普通法西斯》的 画面拼接在一起以解释他的“暴力美学”的时候,其壮观直看得我目 瞪口呆。的确,很多时候,并不是内容给我们快感,而是形式给予我 们一种令人战栗的美。 “人造狂欢节”与“硬作狂欢”则是郝建发明的新概念。这个概 念的特点在我看来是非常具有概括能力的。当你看一台晚会,看一些 小品表演,当你看黄宏或者潘长江的表演,或者当你坐在电影院中看 一些所谓的喜剧,或者看第五代一些重要导演的大作,你是不是总是 感到哪里有些不适与别扭的地方?郝建告诉你,你的直觉是对的,你 要大胆说出自己的怀疑与反感。现在许多学者把上世纪80年代以来的 大众文化看作一种大众的狂欢。而真正的狂欢,是参与者自发的内心 的喜悦,是一种解构神圣的过程,而当这一切是被庙堂诗人、上流社 会与行政单位把大家组织起来按照哨子跳舞、看着电视导演的手势狂 笑,这不是真正的狂欢,这是“硬作狂欢”。是假游戏。而我们是渴 望真游戏的,至少我渴望真游戏,那种游戏必须规则透明,必须纯粹 化,必须是没有大人在身边监管,而是几个伙伴在一起,1,2,3— —公正地开始。那样我们才会有真正的快乐,我们的笑容才不会僵硬。 (《硬作狂欢》,郝建著,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