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永井荷风的散文,让人想起二十世纪初出生的作家特有的一种 情致,这里指东方作家———比如某些中国作家,他们风味相同—— —有些腻,繁琐,嗦嗦。可是他们在个人生活和情感方面比较直爽, 基本上是不担心羞惭的。他们往往不加节制地描写女人的肌肤之类, 不断发出啊啊的声音。那个时期的中国作家和日本作家不知是谁感染 了谁,反正都有一种不可理解的多愁善感的劲儿。如果过分地阅读他 们,就会误解文学,以为其大半特征可能就是这种繁琐和哼叫。鲁迅 留学东洋,也是那个时期的作家,但他丝毫没有这种俗腻的气息。 就像中国的徐志摩一样,永井荷风也在巴黎呆过,在西洋闯荡过, 然后回国,在文章中不停地对照西洋事情。 不过他毕竟对生活有一些不凡的怪论,如他说:世上最变幻莫测 的有三样———男人的花心、秋日的天空、政客的脸色。还说过:对 都市自然风光损害最大的也有三样———浑身铜臭的资本家、没有常 识的学生、发情期的野狗。 他喜欢“三”这个数字。谈到名胜古迹,他说引得万人拜谒的热 闹或极为冷清的各有三处;还说,艺术家的作品与名胜古迹的遭遇是 一样的,再也没有比大众喜欢更能伤害作品的品位了。 他晚年的作品要好于中青年时期。这时他变得简洁了一些,可能 是因为没有过多的力量絮叨了。他一直未变的是热爱自然风光,懂得 品味都市的历史,能够真诚地怀旧和伤感。一般来说,那些不停地描 写女性之美的人,许多时候也是十分热爱自然的人。他在一个城市里 生活,常要一个人出门寻找好看的树和路,有时就为了记忆中的一个 小酒馆而到处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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