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的那年,我接了一个成人班,于是,我这个刚刚二十岁的毛丫头有了一批大我几岁甚至十几岁的“老”学生。教学相长的三年很快就过去了,他们完成了充实自己的任务后,离开了学校,离开了我。 十几年过去了,由于工作一再变动,我们师生之间少了联系,然而,有一天,电视台的一条新闻极大地触动了我,我看到了我当年教的那个班的班长小娄。只见他像个农民一样在一个河沟里和许多农民在搬石头,一会就有了对他的采访。原来,他是这个乡的乡长,在和农民一起修河渠,从主持人的报道中我知道他已经是全国的优秀乡镇长,他所在的乡也由原来的贫困乡成了全国的治沙治水的样板乡。在这之后,我就多方打听与小娄的联系方式,很快,我们通了电话,他力邀我这小老师一定去他那里看看。于是,利用这个暑假,我便去了小娄那里。 小娄所在的乡是个很偏僻的山区,离县城还有近百里,没有直达的公共汽车,县城下车后,他的司机已经在车站等候我了。坐在车里,我和司机的谈话是从这辆破旧的汽车开始的,司机说,按照规定,娄乡长可以有一辆好点的车,但他不同意换,再说也没钱换,钱都用在修河上了。这个乡是个自然条件很差的山区贫困乡,靠自然的水利无法保证农业用水,几乎年年有旱灾。为了修河,娄乡长吃住在河滩,和农民一起干。他最后说到:“我不多说了,你到了就知道了,娄乡长这几年可真不容易。” 我在乡办公室等了一会儿,我的学生小娄来了,他完全没有了上学时期的样子,脸黑黑的、很瘦,背和腰稍有点弯,他的穿戴打扮使得我无法把他和一个乡长相联系,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活脱脱的农民兄弟。他看出了我的困惑,说:“时老师,我完全可以在县城里轻轻松松地干一辈子,但我想趁年轻干点实事。”我们来到了他们治理的洪水河沿岸。我分明是看到了一个现代化的都江堰,整条河流被拦截成了一个个约四十米见方的小型水库,隔几百米就有座小桥,站在桥上往上游看,是一个接一个层层叠叠的人工瀑布,往下游看则是串成串的一个个小水库,波光粼粼,清澈见底,水中游弋的鱼虾清晰可见,河岸上不时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妇女在河岸预留的小桥上洗涤衣物,一群群的小孩在水中游泳嬉闹。河两岸有许多的依照地势自然引水的水口,农民可以不用任何动力,引水灌溉河两边的农田,如果到了旱季水位下降,农民则可以用机器引水。河两岸种上了宽四米的葡萄长廊,置身其中,好像来到了吐鲁番的葡萄沟。远处的山上是利用风力往山上提水的大型风车,这样就彻底解决了山地农田的用水问题。小娄说,自从修好了河,农民旱涝保收,当地农民的人均年收入增加了四百元。更使我感慨的是,修河没用上级的一分拨款,全部是乡里自筹资金,农民自己带饭带水带工具,冰天雪地出义务工干出来的,全长近五十里的河渠,干了整整三年,小娄也在工地上整整吃住了三年。说到这里,小娄停顿了一下,然后小声说:“和别人我不说,老师,我和你说实话,这几年你的学生很不容易啊,我总算是干了点人事,我没给老师丢脸。” 从小娄那黝黑的脸膛,弯曲的身躯,朴实的穿戴,我了解了工作在一线、工作在最基层的干部,知道了他们的苦与乐,知道了他们的默默无闻,知道了他们的平凡与奉献,知道了他们对农民的强烈的责任心。我虽然曾是小娄的老师,可今天,他却给我上了令我难忘的一课。 □时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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