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是我的小学同学。记忆中她总是一张苍白清瘦的脸，一双星星般闪烁的大眼睛，稍微干点累活或是活动量加大就会上气不接下气，嘴唇青紫，脸色更加苍白。医生诊断为先天性心脏病，她的家人更是像对待一尊精美的琉璃品一样，小心翼翼呵护备至，以至于每看到她被众人宠爱的样子，幼小的我就暗自羡慕她，原来生病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啊。
几年后我们跟随在外地工作的父亲举家搬迁至禹城落户。我与凤儿不断有书信往来，知道她高中毕业后回乡务农，自己学裁剪为周围人做衣服，学果树管理指导果农栽培修剪，找了一位疼他爱他心地善良勤劳能干的丈夫，后来凤又冒着风险生育一男孩（因为心脏病医生不允许她生育）。
后来很久没有了她的消息，我去过两封信也没有回音，几个月后老家一族人来禹城办事，向他打探小凤的消息，不想这位老叔叹着气告诉我一件意外的事情：凤的丈夫因为盖房，在买砖的路上被一辆违章驾驶的汽车撞伤头部，送医院抢救无效身亡。现在的凤和孩子住在父母身边，可怜的人自己还有病再接受这样的打击真快要她命了。我震惊了，怪不得她一直不回信，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立即给老叔要电话号码往老家打电话，打了好几次，过了好长时间她才来接，我第一句话叫了声：“凤”就泣不成声，那头她也无言抽泣。
春节过后我与弟弟回老家拜年，迫不及待地去找她，她９０多岁高龄的奶奶在屋里颤悠悠地拄着拐棍对我说：“她在蔬菜大棚里忙着呢，我让孩子们去喊她，她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啊！”在孩子们的带领下，我很快见到了她，她激动地喊着我的小名跑上来想拉我的手，但看看自己双手的泥土又蓦然收回去，眼含点点泪光笑看着我。
她指着那帮孩子中一个眼睛像星星般闪烁的男孩说：那是我儿子！小家伙笑着躲到妈妈身后。我们聊了很久，她告诉我没有想到是丈夫先走她一步而去了，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平时忙碌起来什么也不想，一旦静下心回想以前，偶尔的吵闹也成了一种幸福的回忆，可我还要教育拉扯孩子长大，所以得好好让自己活下去。
回去的路上，凤送我很远，看着车窗外的她瘦弱的身影越来越远，我的眼前浮现出儿时那个嚼着口香糖众人呵护幸福无比的小女孩，忍不住感叹命运的多难，岁月的无情。
□王淑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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