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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戏


来源:   
2002-11-10

  记不起最后一场戏是在什么时候看的了,大概是在童年吧。 
  那时,家乡每年都有外地戏班子来唱戏。他们一来就要唱好几个月,有时甚至一年或者更长的时间,住在当地的文化馆。每天黎明在家乡的河边吊嗓子,“咿咿呀呀”的声音随着晨雾飘得老远。夏夜时,我们在河边乘凉,他们就在泛着碎银般的月光的河面上洗涤戏装或者脸上残余的油彩,不远处的戏园子里一片寂静,刚刚上演的喧哗只如风一般掠过无痕,寂寞是这群异乡人最后的观众。 
  晚饭还没熟的时候,我总是溜进戏园子里看一会儿戏。这时,开场的锣鼓刚刚敲响,跑龙套的小孩子在台上晃来晃去。一切剧情都还没有上演,台下的戏迷嘈杂着,老人们在抽水烟袋,喝浓浓的茶,腾起青烟和水气。那个拉二胡的,总是拉的铿锵有力,压着一切声浪;我歪头看着他们或敲或打。或吹或奏,认真且卖力,虽然正戏还在准备中,这个过门是如此的长而庄重。当主角终于上场的时候,妈来了,她喝斥着,把我拎出了戏院,我最后回头看见的是那个花翎顶戴、锦衣玉袍的男主角迈着方步踌躇满志地在众人的簇拥下上场。 
  差不多每年来的都是同一个戏班,一来二去,街上的人都熟了,常常在街头或茶馆里听人聊起他们,说那个唱樊梨花的认了开餐馆的徐二作干爹,那个跑龙套的“小和尚”一口痰能从河这边吐到对岸,昨天谁谁的婆婆死了,请了哪个去唱了几折。诸如此类的,类似现在的追星族或狗仔队。我总不屑于人们关于他们的口水,老是躲在后台想看清那些漂亮的花旦是如何完成那些繁复的化妆,当然每次都只是看得支离破碎,就像我从没完整地看过他们演的一场戏一样。他们唱的多是穆桂英挂帅,杨宗保招亲。有时也唱神话,什么牡丹仙子下凡,这时对门的梅就会来找我,告诉我今晚有王母娘娘的戏。我就和她混进去,坐在戏院最后。看台上花花绿绿,但什么也没看进去,看的就是个热闹。常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那一天,我突然被妈唤醒,睁眼才发现整个戏院一片空荡,满眼只有一排排冰凉的水泥长凳,戏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妈妈在远远的前台喊我,她走过来给我穿上鞋,背上我回家,在漆黑的夜里,在母亲温暖的背上,那些台上华丽的场景像隔夜的梦。 
  有一年正月来的是从未来过的一个戏班,据说,这个要比常来的那个要穷。我和玩伴们照样去看热闹,在台下发现他们的油彩涂得远没有以前的那个戏班隆重,盖不住脸上的折皱,戏装也多是破的,缀着补丁。台下是稀疏的观众和嬉闹的孩子。大人们都拿了新年的吃食去送给他们,没过几天他们就走了,在记忆中他们走得如同他们的戏一样仓皇。 
  后来,戏班子也很少来了。再后来,差不多的人家里都有了电视机,人们越来越少进戏园子看戏了,戏班子干脆就没了音讯。有时,市里的花鼓戏团也来唱戏,剧团要优越得多,他们不比那四处流浪的戏班子,无论是舞美还是道具都要好得多,演员也漂亮。唱的是《女皇传》,是讲武则天的,还有牛郎织女、天仙配,看着那人间天上的爱恨离愁,我却总是想起那些在河边洗涤的艺人们:他们是在继续流浪、上演夜戏,还是已经散了? 
  再后来,连市里的花鼓戏团也不来了,人们都忙着,谁还有时间去看那一折折冗长的戏?  
  夜戏,那是记忆里的昨夜长风从童年吹来的温暖喧哗和关于流浪的最初印记。
   □珍珠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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