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太,被骗子骗得把身上的钱掏出来不够,又把骗子带到家里去拿钱,还不够,又到银行取了钱,准备送给骗子,恰在此时碰到一个邻居,邻居问她干什么?她说给人送钱,这一问一说,她醒了,知道不对了。 这些老人在吃了哑巴亏以后,就编造了一个原因,说骗子对她使了迷药,要她怎样就怎样。可是公安部门说,没有事实能证明存在这样的迷药,再厉害的迷药只能使人昏迷,并不能控制人的意志。 控制意志的其实是骗子设的“局”,所谓当局者迷,一个局外人闯了进来,比如那个邻居一问,就把这局给破了。有一对夫妻碰到挖出银圆的,说急等钱用,随便兑多少钱都行。丈夫生怕假的,拿了银圆去银行问,又到一个市场去问,说有多少收多少。结果为了买进卖出的差价,他家所有的存折换成了几大盆假银圆。他们低估了那个一身土气的“农民”设局的能力,以为求证到局外了,其实还在局内。 骗子们编出一个戏剧情境,一次一次操演,大概也是在实践中逐渐弄清了,什么地方无心的一句话就能点到你的七寸,让你兴奋地参与进来,什么地方该放你出去,欲擒故纵,一个媒子仿佛是在那里偶然碰上的你,凡是你能想到的、走出局外的出口全有人在把守着。而更为关键的是,你既然肯去求证了,你的角色就已经是一个有倾向性的参与者了,骗子越调动起你的主动性,你就越倾向于把事情做成,也越愿意相信漏洞的不存在,并越加维护骗子那个局的完整性。所以最终是你自己在“补”局,在说服自己,在为骗子找理由。找到最后,骗局败露,才看出骗子实在也没有什么站得住的理由,就找到迷药上去了。 从感觉上说,这些当事人说自己的意志仿佛不由自己控制,也是对的,倾向一旦发生,它会有加速度。我们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验。潜在的欲望,如果被适宜的气氛调动出来,再加热、加速,就产生了不被自己控制的状况,且不谈文革时的狂热,就是现在股市里的高价追涨,几万几十万的钱也不当是钱,风险也不当是风险,岂不就像是吃了迷药一样? 但是我们总不能没有欲望,也总不能永远封闭着不让欲望在适宜的环境里发动。不能贪便宜,可是谁不想贪便宜呢?遇上可以赚差价的运气怎么就知道不能发财呢?既要有对发财的热情,又要有对风险的冷静,惟一的办法就是加强对欲望的训练,以便控制它的温度。就像长期练功的人,能对自己的身体有所控制,也像恋爱老手能够控制感情的节奏。训练欲望不是压制它,相反,要常常给它小的满足,免得把它压抑狠了,它对于释放自己充满了幻想,企图一蹴而就,就像久旱的禾苗渴望甘霖,专等着骗子们制造的奇情怪剧一拍即合了。在对欲望的训练中,小的满足当然也有小的挫折,也会受骗,但是就像练功一样有分寸,不伤元气,渐渐地,欲望就戴上了理性的脚镣,就不容易被人煽动起来舞到天上去再摔到地上来了。 □刘丽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