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眠了,在那群天鹅从我生活的农场消失后的一个又一个夜晚。 当初我踏上海南岛寻求发展事业的基地时,在城市钢筋水泥丛林里滋生的一种孤独情愫也被我无端地带到了海南。在我们为数不多的农场主同行们积极出击寻求好的领地时,我却选择了这大山脚下一望无垠的旷野。在那里每天都能聆听一行天鹅掠过自己头顶的闲适与高雅,企盼有天鹅与自己同眠。拥有与天鹅抵足而眠的日子是在去年7月底那场台风后。那场肆虐的台风挟风裹雨整整吹了三天,我和我的工人们好像我们北方大陆的一只只寒号鸟蜷缩在竹楼里,看着台风雨激起的一个个浪花。我们担心这将倾的竹楼;我们担心那躲避台风咝咝吐芯的眼镜蛇会爬到我们脚下;我们担心灶房里的给养会被海南那足有一斤重的大老鼠全部吃光;我们担心屋顶嘎嘎叫的长约三十厘米的山马(一种比较肥大的热带蜥蜴)会集体攻击我们;我们更担心筷子长短粗细的蜈蚣来缠绕我们的手足……在这一个个担心之中,一种世纪末的悸动充溢心中。 “快看,老板快看!”在工人们一声连一声的招呼中,我低头往竹楼下看去。不知什么时候竹楼下聚集了一群天鹅,也不知是长腿红唇的天鹅首先招惹了避雨的眼镜蛇,还是那些眼镜蛇看到张开羽翅的天鹅正是避雨的好去处。反正眼镜蛇开始袭击起了天鹅,那些高蹈派温柔的天鹅们正一步步地后退着,眼镜蛇高扬的头颅在台风中透着一种残酷。也许是本能,也许是由于仰慕天鹅高贵的品质,在眼镜蛇们没有完全展开攻击之前,我毫不犹豫地手持竹棍跳下了竹楼。在我和工人们与眼镜蛇的拼杀中,四条眼镜蛇成了我们的囊中之物,天鹅们终于太平无事。 台风过后,天鹅们和我成了朋友,并且每天晚上都飞来我的农场,在我竹楼旁边的空地上栖息。在台风过后的日子里,每天晚上我醒来时,都会悄悄和几个没有睡眠的天鹅静静呆上一会儿,用手电筒照一下周围是否有蛇或蜈蚣,然后拉一领凉席躺在天鹅群边数着比我们家乡农村的天空还要显多的星星;想一想我的文友们,渴望把自己的这一份闲适与优雅也能分一半给他们;当然更多的是一些禅方面的事,想一些人世间无谓的纷争,重新回味自己远离尘嚣的都市从零开始的果敢与坚决。也许是灵魂寻求家园的原因,每天和天鹅的交流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为了打点三亚市的公司,我离开农场了一段时间。从三亚回来,我听到了我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在我离开农场的短短几日里,工人们竟用我的猎枪打死了3只天鹅。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眼泪流下来,心里很痛。 为此,我炒了一批工人的鱿鱼。工人们讲,我不在的时候天鹅也曾在我的竹楼四周盘旋逡巡过几次,但我却再没有见到,倒是失眠的日子却伴我一次又一次。 天鹅们不会来了。工人们给我留下的天鹅肉也被我做了向上天的祭奠。我知道在20世纪的最后一片天空已不会再有天鹅们的立足之地! □亚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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