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门口拥满了人,除了一些小资,还有一些在我看来是一辈子不需要看电影的人。他们的出现不知是《英雄》的光荣还是耻辱。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只为了营造气氛的电影,用极为奢侈的方式。气氛它有这么昂贵吗?最宏大与最细腻亲密地交融着,铺天盖地的蝗虫一样的箭,铺天盖地蝗虫一样的士兵,然而仍听得清每一滴雨打在青砖地上的声音,落在青铜器上的声音;听得清剑与剑交锋时金属渐渐呜咽至熄灭的铮铮声;看得到黄沙一层层地弥漫,有层次和有次序地像极了谱好的曲子;看得见水面被剑划开的伤口,蝉翼一样轻薄地飞出去,又渐次平铺回水面上。裙幔和长发在飞扬,在那后面隐藏着忧伤、坚定和深沉的眼睛,闭上了,又睁开来,明明灭灭地闪烁着。 本来是一个梦的。 我只知道有一些人达到了我没有想过的境界,他们用最奢侈的方式实现着梦想,同时伴有极致的俗世的丰盈。他们无与伦比地得到与收获着短短的、虚无的人生。 在仙境一般的高山流水之间,残剑和无名为了飞雪的献身而进行一场祭奠意义的比剑。剑在水中穿行、脚轻点在水面的细腻的响声噗噗不断,一滴在残剑和无名的剑之间飞翔的水滴,忽然遁去,落在飞雪已经沉寂的脸上。这细微的丝一般的声响已被残剑觉察,他在水面上奔跑,他扑向他的爱人,他为她轻轻拭去那一滴小小的、小小的水滴。 在宏大崇高却冷漠的空间里,这一点浓郁的男女温情实在是难以承受。也是理想的一种吧,是关于男人和女人最后的一点难以舍弃的梦想。 我满意于这样的细节:当我匆匆地跑出我的小屋,准备踏上奔向这部电影的征程时,正打扫卫生的男友赶上来塞给我一袋垃圾,要我扔在楼下的垃圾桶里——我把袋子塞还给他,温柔地对他说:自己去。看着他的鬼脸盛开着,沮丧又委屈,我觉得开心了。在有垃圾袋子的人生中,奔跑着去看一部名叫《英雄》的电影。 90分钟以后,我走在肮脏的天桥上,那昂贵的气氛早就烟消云散,像是用另一种形式开放的烟花。我只是惦记着我那手提垃圾袋子的男友,我重新奔跑起来,我想要和他贴心贴肺地生活着,锅碗瓢盆,葱姜蒜。我们亲密无间,远离那把最犀利、最无情、最冰冷的,残剑。 □玲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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