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上初三的时候，妈妈破天荒给我和姐姐每人做了一条草绿色暗条的确良新裤子——这以前都穿棉布的，也只有“六·一”儿童节或者过年，才能盼到一条新的蓝布裤子。
穿上这条新的确良裤子后，心里是美的——那是当时刚兴的一种布料。可是，感觉却是极别扭的。因为，那时“时兴”穿补丁衣服。上衣的袖肘顶出了洞，可以补上一块同色或不同色的花布。裤子的双膝磨麻花了，可以来两块大大的竖着的“长方形”。就连后屁股坐开了花，也贴个圆圆的“大饼”——绝对醒目。
在那个年代，“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块大补丁，就是时尚！谁笑话谁呀。贫穷，是大多数。富，却不是荣耀——当然，我们家并不富。
因此，当着众人的面时，这条新裤子带给我的，就是浑身的不自在。尤其是在家庭条件差的同学面前，我只能低眉顺目地躲过他们的目光，不敢抬头去看他们的眼晴，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似的。而对新裤子的开心，是在家里才有的感受。那是一种放下某种东西的释然。只能是偷偷地喜欢，偷偷地乐。
还记得，小时候，如果穿上一双新的黄球鞋，也是身上爬了个小虫子一样，坐立不安。不知把脚放到哪里才合适。总是想把这双扎眼的新鞋，迅速地变成旧的。于是，刷鞋的次数增加了，刷鞋的力度加大了——使劲地刷，刷得越“白”越可心。就是穿上新裤子的那些日子，有一天，教数学的女老师在讲台上说：“有的同学心思不放在学习上，光注重打扮（尽管说的不是我），头上还戴着发卡，你看那裤子……”一提起裤子，我就心惊，赶紧把头埋下，面红耳赤的，不知老师又说了些什么。
那时的我们，过惯了贫穷的日子。而今天，我们的生活，何尝不是另一种习惯？若是把我们的那些事，讲给现在的孩子听，他们一定会以为，那是天方夜谭。
□素心儿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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