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节晚会上,赵本山开起了心理诊所,为中得300万元大奖的范伟进行心理治疗,结果把对方开导得差不多了,自己又为突兀而来的巨额金钱而晕倒。可见,金钱一旦超出人的承受能力,就会造成心灵的扭曲变形。人们常常劝慰自己“钱挣多少是个多”?同人无限扩张的欲望相比,金钱的能量实在是有限。只有收敛欲望,人才会恢复常态,金钱也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在人们的内心深处,对金钱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因为金钱对人的控制和支配足以粉碎所有的快乐。金钱的限度实质上就是人的极限,人性的限度,心理的限度。 金钱决定了人们的生活底线。即使是在羞于谈钱的时代,人们也清楚,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金钱不是洪水猛兽,必要的金钱是维护人的生存和尊严的基本要素。适量的金钱是幸福的砝码,也是道德的载体。金钱的危机带来的不仅是生存的危机,更重要的是认同的危机。张广天导演的话剧《切·格瓦拉》中有一句台词:“穷人的丑有一千条一万条,但归根到底是没有钞票。”不名一文的流浪汉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为别人而准备的,自己是一个多余者。 金钱这东西是很难把握的。钱少了难以维持生计,钱多了又会把人变成金钱的奴隶。金钱对人的塑造是十分荒诞和残酷的。《钱神论》曰:“贪人见我,如病得医。”金钱的功效是立竿见影的。有这样一个故事,有人向几位妙龄女郎讲,某女为了一百元钱就跟人上床,众女郎顿时发出鄙夷的声音:“下贱!”“肮脏!”“恶心!”那人又讲,某女一夜风流赚得一千元,众女郎依然不齿。砝码升到一万元,咒骂声开始变小。当听到某女为了10万元而出卖肉体的时候,众女郎鸦雀无声,像是在想各自的心事。或许有人就在想,如果给我10万元,可能也会做出那样的选择。这段沉默是很耐人寻味的。金钱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简单化,许多事情,钱就是终端。正如赵本山的那个小品,当一个人没有真切地面对巨额金钱的诱惑和袭击的时候,尽可以讲“生活中还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之类的大道理,可是一旦“百万英镑”降临到自己头上,大道理就会自动退居二线。 金钱是权力的腐蚀剂。明代张岱《夜航船》中有一故事,衙吏张延赏准备对一起冤案进行重审,发现案卷前面有一字条,上面写道:“敬奉大人三万钱,请莫重审此案。”有做清官之心的张延赏大怒,将左右随从一一问罪。次日,在盥洗处有一字帖:“奉送五万钱。”张不为所动,毫不理睬。到卧室里,门上挂着字帖:“奉送十万钱。”张延赏无可奈何,发出叹息:“钱至十万,可通神矣。吾以惧祸也。”张延赏最终放弃了重审,他的逻辑是,重贿连神灵都能够买通,还有什么人情换不来?他可以将金钱拒之门外,可是人情却阻却不了,得罪不起。钱至十万,突破了张延赏的心理防线。可见,过量的金钱本身就是一种话语暴力,是一种无声的威胁和逼迫。行贿者将比砖头还厚的一沓金钱摆在贪官面前,其威力不小于一个重型炸药包。 □丁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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