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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谁寄锦书来


来源:   
2003-02-23

  年前大扫除,我打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樟木箱。十几年前,我提着它到了北京,然后把它塞进了床底下。箱子里厚厚的一摞信,都是多年前家人和朋友们写的。坐下来一封一封地慢慢读了起来,那些有着鲜活生命的一个一个的字跳跃着走进我心深处,往事便跟过电影一样历历在目。
  遥想当年大学时光,最让人回味的东西便是“来鸿去雁”了。在盼信的日子里,除了等待的焦急外,又有怕信会寄丢了的担心,心底很是忐忑;而收到远方来信的一刹那,最令人激动。信封上不同的字迹、不同的地址带来的心情是不同的,亲情、友情、爱情写在纸上,也写在脸上,看得见摸得着;读信更是件痛并快乐的事情,明明急于看信,却又不肯在人多的时候打开它,而愿意找一个无人的清静之地独自享受,一遍又一遍;待到读完后,还得找一个最为恰当的地方妥善地保管,也许是枕边,也许是书桌的最里面,或者是放在一个专门存放书信的小匣子里,待到某个无眠的夜晚,随手拿上一封,再细细地读,心情空旷而又宁静;写信的心情浪漫而唯美,月满西楼,一怀愁绪,听着笔尖划过纸张时发出的细微的沙沙声,想像着对方也正在同样的氛围里看着我的信,感受我写信时的心情,便有淡淡的喜悦,仿佛心与心正隔着千里烟波做灵犀的交流。情至真处,已不单纯是文字与文字之间的交流,一张信笺,一个信封,一张邮票,一滴泪痕,一处残缺,甚至一个折皱,都足以传达一种心情一分心事;信寄出了,双手合十,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等待……这便是书信的魅力所在,是电子邮件所万万不能及的。
  今天的Email ,可以表述一种问候,一种思念,但整齐划一的字体中已读不出感情起伏跌宕的韵味,对于相爱的人来说,便少了几许浪漫、思念和对来信的渴盼;电话虽说方便快捷、直截了当,缩短了人与人之间交流的距离,同时也淡化了人际交流的感情深度,短短地寒暄几句,转眼就淡忘无遗,自然少了信笺那日久后散发出的淡淡、恒久的幽香。难怪《围城》中,方鸿渐在追求唐小姐时曾表白道:“我决不跟你通电话。我最恨朋友间通电话,宁可写信。”午后的阳光缱绻温馨,散落在破旧的箱子上,面对旧物,不由得想起李清照的这句词来:“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来时,月满西楼"。现如今芸芸之中又有谁还再寄锦书来呢?
  很怀念以前有信可等,有情可叙的日子,甚至无由地羡慕起古人来:没有电话、电报、电脑,也没有伊妹儿,没有飞机、轮船,也没有汽车、火车,家书,得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信使,得一个驿站一个驿站地跑,写秃了多少杆羊毛狼毫笔,跑断了多少神骏奇骥蹄……如此,才酿就了“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千古绝句。现代人失去的不仅仅是一种表达情感的方式,更是一门古老的艺术,一种传统文化行为。
  对电话、伊妹儿青眼有加的我们,是否想过,偶尔,在暖雨轻风的春光下,在樱桃芭蕉的夏日中,在烟光薄暮的秋天时,在红梅堆雪的冬日里,小坐闲窗,用吸水的笔,用竖行的信笺,将思绪汇成一条文字的清溪,装进一个美丽的信封,贴上一张精心选过的邮票,让沉淀的思想长着翅膀飞向远方……想到这,我立刻用笔写了一封信,把它寄给一个久未联系的朋友。数天后,接到他的一个电话:“信我收到了……”
                     □邬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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