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从周一到周五,备课、上课、批改作业,为同事批教研论文,替学生改毕业论文……脑不停转,手不停挥,口不停讲……而一位朋友问我说:“你一周多少节课?”我说:“十二节。”“一周上班不够十个小时,还不顶我们一天,真是清闲啊!”他眼睛里迷惑不解:昨天叫你喝酒,你怎么说忙,文人真难伺候。 今天是周末,一觉醒来,已是八点一刻。拉开窗帘,“哗——”阳光就洒满了卧室。窗外春光喧闹,室内清光岑寂。没有电话声,没有敲门声。 趺坐床上,闲读一卷陈博士的《剑河倒影》。剑河的水清澈见底,波光里,我成了一条水草,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荡啊,漾啊,荡桨啊,漾情啊——节奏匀匀,涟漪圈圈。忽然,我的心脏少跳了一次。我左手执卷,右手紧把左腕的脉门,不错,是歇了一拍,等一会,又空了一拍。我知道了,我患了心律不齐。我知道了,这只是轻恙。我知道了,我心湖的清漾再也荡不出匀匀的圈圈儿……人生就是画圈儿。在圈外看圈内,圈子很小,可以缩小到一个点,画起来很容易,甚至用笔尖轻轻一戳就成。所以屡屡有人问我:“不就是李白杜甫吗,都教十几遍了,还用看书,还用忙?”在圈内看圈外,那就辽阔 远多了。整部《中国文学史》,你圈住了《诗经》,还有《楚辞》;你圈住了唐诗,还有宋词;你圈住了元曲,还有明清小说…… 但是,现在到哪里去找“倾城倾国貌”来扶持我呢?迷你裙、露脐衫、蒙宝欧们是不屑顾我这红尘中的僧人的,那我就两眼翻白,口念咒语:“赵家飞燕、杨家玉环、李家师师、陈家芸儿……快来扶情郎我看花去——”她们笑吟吟地就都来了,展红襟,舞翠袖,影影艳艳,燕燕莺莺,李香君跑来,点染成一圈桃花扇。她们爱我,她们疼我,她们惑我,她们媚我,没有我这执著的读书种子,她们就会香消玉殒,烟消云散,袅袅到汉朝的关山、唐朝的江河、宋朝的清风、清朝的鸦片烟里……我得向她们化缘才能养家糊口,她们指望我播种才能生根发芽,永垂不朽。 “爸爸,给我讲故事。”女儿走来说。“好的,让我先看看书。”我幽幽地说。“爸爸,你真是狐假虎威,书就是你的老虎啊。”女儿笑得很诡秘,在向我暗示她知道小和尚思老虎的故事。“孩子,爸爸属虎,我给你讲婴宁姐姐,我这是虎假狐威啊。”我笑得很爽朗。女儿这个小狐狸,现在就一肚子学问,将来会看得上怎样的男人呢? □玩月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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