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新中国的第一代大学生。从一个农村的苦孩子成长为一名大学教师,对于国家的培养,他一直怀着感激的心情。当时国家人才急缺,刚毕业他就当了老师,认真地备课讲课,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在十年浩劫中,他作为反动学术权威,自然也受到了冲击,那时我们还小,妈妈陪伴他经历着这一切,安慰着他受伤的心。人格上的侮辱很难承受,有许多的人因此而轻生。可是父亲因为自己的信念,因为我们这些亲人,坚强地活着。 有段时间他比较愉快,那时他在工厂劳动改造,干车工。他告诉我说,每当车好一个零件,就感到这是为国家做的一件实实在在的工作。 父亲爱把国家称为公家。公家,对他来说是神圣的、不可冒犯的。小时候,我们的家具都是公家租赁给我们的。还记得一个双人床的月租费是1角1分钱,小床是7分钱,方桌是9分钱,方凳是1分钱。所有公家的东西,我们一定是要爱护的。有一次弟弟在凳子腿上劈木材,劈断一根横 ,气得父亲罚他面壁罚站两个小时。 父亲的爱国是广义的,不管是我们的哪一个企业、公司,他都认为是国家的。刚刚改革开放,引进进口设备没有经验,有时会进来无用的或落后的设备。不管哪个企业受到损失他都会万分惋惜,心痛地说来说去,就像自己家受到损失一样。 我的一位同学,在一家外国公司做销售,了解到我父亲在这一行业中有影响有知名度,便找到我,请我父亲帮助他。我请他自己来谈。同学来我家说明来意后,父亲略作沉思,说道:“其实,有些外国人很坏的。卖给我们设备后,在配件、耗材上卡我们,赚大钱,因为我们不能生产,不用不行啊!”我瞪着眼睛看着父亲,希望他能看见我的暗示,给点面子。结果他不理不睬,继续说他的:“我看,你要做这个业务的话,就帮助中国人自己建一个厂,让中国人来赚这个钱。” 同学告辞走了。我很尴尬地送了他好长一段路,并连声对他说抱歉。没想到他却很能理解,他说,我们的父辈爱国之心是可敬的。 加入共产党是父亲一生的愿望,在他的努力下,1979年他52岁时实现了这个愿望。那是他展翅腾飞的一段时间,加入共产党,又给他添加了更多的工作动力和热情。 1953年至2003年,时光穿越了50个年头。父亲现已离休在家,他像千万个正直的共产党员一样,几十年如一日,按自己的理解,用自己的方式,固执地,顽强地,默默地爱着我们这个国家。 尽管我不是党员,尽管现在有各种各样的人生观,但是我还是很尊重父亲的这种忠诚。“七一”到了,我为父亲写下这样一篇文字,谨以此文向那些同他一样默默无闻地工作在各条战线上的共产党员,表示我的敬意。 □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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