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的夫妻间都会有一方问另一方这样的问题:“你爱我什么?”而这个问题又表现为谁首先问谁有力,谁回答谁萎靡。最好的回答也不过是用一系列小动作做铺垫后,来上一句呜咽似的反问。当然了,有些人是可以正儿八经回答的,回答得像小说像电影像电视剧像黑色幽默,多数人大约是玩笑一番草草过关。 而我遭遇这一问题时,虽然总想弄得做诗似的却总也弄不成。实际情况是我每回都像在搪塞一个不愿交往的客人,每回都是好一阵子的惴惴不安。我很想劝妻子以后别再问这个傻问题了,但因为难以说明白为什么不能问这个傻问题,只好放弃劝说的念头。我说服自己:当妻子再问、反复问时,我可以把它当做半句歌词来欣赏的。 这是一个可以问一辈子而只回答一次的问题。但它作为一个问题却常常光顾我,让我急。有一次我沉下心来自问自答——— “我爱她什么呢?” 出现了很多答案,但:“不好说。” “我为什么和她结婚呢?"” 又出现了好多答案,但只是说:“彼此不讨厌。” “你和她离婚成吗?” “只要她提出就成。” “你还会再结婚吗?” “不。” “你会和许多女人上床吗?” 只笑不答。 “你会有个情人吗?” 只笑不答。 “你还能和妻子复婚吗?” “能。” 无论如何问答,我总能问到复婚上。我发现这样的拷问不能帮助我回答问题,却只能暴露我的缺点。比如,我不愿进入新的两性世界,不愿重复承担两性间的责任。不愿意的事情真是很多。这些不愿意的事情只能叫我继续选择妻子和我们的共同生活。最后,我乐悠悠地想起了大学时代就倒背如流的格言:大海的水,我只取其一瓢饮。我就对自己说:我妻子——事实证明——她就是那大海的一滴水。不是咸的湖水,不是井水,而是大海的一滴水。我就这样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 你爱我什么? 我爱你是大海的一滴水。 我独自笑出声来。我知道再不用想这个问题了,因为我答不好。我又相信:我能,总有一天我能答好这个问题。因为这是一个可以问一辈子而只回答一次的问题。而我现在只是认真地、愉快地、随时准备着听这半句歌词的吟唱。在吟唱者的四周,我会有许多小动作像恰如其分的伴舞。 □普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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