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月份,是家乡四川收割水稻的季节。身在军营的我,一想到母亲将单身一人顶着烈日收割水稻,那分对母亲的牵挂和愧疚之情便袭上心头。 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成天忙里忙外,好像有永远也干不完的活。我当兵之前,就常劝说母亲不要太劳累,咱家的粮食够吃,饿不着肚子,用不着种地太多,可以让出些给别人种。可母亲总是不听,还振振有词地说:“庄稼人不种地,干啥?没有粮食,没有钱,你们吃啥,穿啥,拿什么交学费啊?”我们争论不过母亲,只得作罢。尽管知道母亲的辛苦全然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兄弟俩,但我常常对母亲的辛苦感到不值,认为那是一种不成正比的付出和回报。 后来,我报名参了军,临走时,我再次对母亲说:“我走后家中少了一个人手,要让出去一个人的土地,免得太辛苦。”母亲说:“你放心走好了,咱苦日子过惯了,家里的活还扛得住。倒是你将来要有出息了,咱就不干活了,也享享儿子的清福。”母亲的一番话,说得我泪眼朦胧。去年初,为了改善家里拮据的经济状况,父亲和小弟也到外地打工去了,家里的担子全都压在母亲的肩上。 今年春节,我探亲回家,两年不见,惊讶地发现才四十多岁的母亲头上竟长出几缕白发,脸更加黝黑而且明显地苍老了。我连忙拉住母亲的手,执意要仔细看看,母亲躲闪不过,连忙笑了笑说:“有啥瞧的,庄稼人的手都这样,等天变暖和了,自然就好了。”母亲的手掌上已结满了厚厚的茧子,有好几处还因冻伤裂开了道道口子。我紧紧握住母亲的手,愣愣地看着,哽咽难言。母亲善良的言辞掩盖不住的琐碎的苦难艰辛,洒下的心血汗水。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母亲不辞辛劳、无怨无悔地播撒着的,是天底下最朴实最自然的爱。 我已下定决心不管怎样都不让母亲再这样劳累下去,春节后,在我的“监督”下,母亲让出了两个人的土地,我总算松了口气,不久我便返回了部队。这以后,我和母亲每月通一次电话,电话里,母亲总是对我嘘寒问暖,让我不要牵挂家里,说家里农活少多了,她现在很轻松,听后我感到欣慰。前不久,我给大姨家打电话时无意中得知,为了给我们兄弟俩攒钱成家,母亲又把让出的土地收了回来。当我打电话到家里核实此事时,母亲愣了半天才说:“没事,我这身体还很好,扛得住,等你们兄弟俩都成家后再让吧!”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挂断电话后,我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杨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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