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深秋,天冷得很早、很早。 在饭屋中瑟瑟缩缩地吃着早饭,喝下了三大碗滚烫的稀粥,身子才微微感觉暖和了点。父亲搓了搓粗糙的双手,捧在嘴上哈了哈,看着我对母亲说:“木林也老大不小了,十四岁了,让他帮我把洼里的那二亩棉花柴拉家来吧,这几天你老是腰疼,就在家歇一歇吧。” 走在田间的路上,四周白茫茫一片,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上,像刚睡醒的样子,一点不能给人温暖。 我穿着父亲的大棉袄,双手插在大袖筒里,哆哆嗦嗦地跟在父亲拉的车后走。 “冷吧?”父亲问。 我无言。 父亲又说:“要冷,你就回去吧。” 我说:“不……不冷,走走就好了。” “噢,对,走走就好了。” 路上空荡荡的,只有一前一后走着的父亲和我。父亲越走越快,我的手不禁从袖筒中抽了出来,甩开胳膊,大步流星地才能赶上父亲。气喘得越来越粗,手心慢慢地变湿润了,冷渐渐地远离了我。终于走到了自家的地头。 “装车。”父亲停都不停就对我说,“唉,你怎么不戴手套?” “我忘了。”其实不是忘了,是母亲让我戴,我嫌麻烦,顺手放在门旁的梯子上。 “真粗心,你娘也不嘱咐你一句,天这么冷,再说,棉花萼要扎手的。” “不要紧,挺一挺就过去了。” “戴上。”父亲把他的手套扔过来。 棉柴一抱一抱地装在了车上,柴渐渐高了,汗珠从额头渗了出来。父亲说:“歇歇吧,累了吧。”望着父亲忙碌的双手,我没有说出话来,我看到父亲手背上鲜血淋漓。“爹,你……给你手套。”我忙不迭地把手套脱下来。“不要紧,不要紧。”父亲把手放在身后说:“习惯了,天冷,手就裂,裂了就流血,习惯了。”我不再坚持,心里默默地,我更加卖力地做…… 回家路上,我用力拉车,身子弯着,一步紧似一步。 “慢点,慢点,不用这么快。”我一言不发。 “绳子不用拉得这么紧,一松一紧才省力。” 我还是不言,头低着,腰弯着,心里默默地说:只要您省力就行了。 □冰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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