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着粗气,帮马师傅从潮湿阴暗的破平房,搬到我家楼上。笑逐颜开,但心里发毛。听说这个身高马大的家伙,常常醉得东倒西歪,蒲扇大手,提着娇小玲珑的老婆,揍得她哭天喊地。谁劝和谁急。楼上有了这么一位,就别再想安宁了。 奇怪的是,马师傅跟换了个人,脸上笑呵呵,上楼的脚步,放得很轻,说话也温情,像初进岳母家门毛头小伙一样腼腆。天生丽质的马夫人,更加妩媚可人。比起原来楼上那家,安静多了。我对马师傅一家十分感激,见了面,有意无意致谢:“感谢你们,给我一片宁静美好的天空。”其实目的是让他们继续保持,努力。 后来,我明白了马师傅温顺如小猫的原因:他把乡下寡母接来了。一个夹在慈母与娇妻之间的丈夫,不乖也得乖。 真希望马母健康长寿,永驻楼上。 这晚,来了位好友,品酒叙别,其意融融。忽然楼板传来敲砸声,不轻不重,一下接一下。 “楼板太薄了。”好友幽默道。 良好的心情给敲砸跑了。只好撤局,从饭厅换到客厅。敲击声停了。上床后一直担心到天明,还好,没有再敲。 又是晚上那个时刻,敲砸声又一次响起,不轻不重。第三天,第四天……同一时刻,同一声音。 家里人让我去看看,我坚决摇头。好歹就这么一会儿,权当给即逝的一天作纪念吧。无法改变环境,就改变自己。吃饭提前,散步归来,就听不到那一下接一下、耐心地敲击这么多日子的板锤声了。 这天,散步归来,我家也响起了一下接一下的敲砸声。走进厨房,妻正在敲砸核桃。 “你猜楼上敲打啥?马师傅的母亲给儿媳砸核桃吃呢。”妻子很神往,“孙子刚有个影儿,就开始补脑子了。咱孩子长这么大,惭愧啊。” “马师傅也没比咱聪明多少。”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潮湿,“我来砸。” “够了。每天九个,现吃现砸最好。”妻子收拾起来,“呶,这份是你的,那份是孩子的。” “我也给你砸几个。”我执意拿起小锤。 后来,看到楼下的小张,提了一大袋核桃回来;再后来,还有小吴…… 每天晚上,那个时刻,一下一下不轻不重的敲砸声,在我们宁静的楼洞,响成一段独特的乐章。 □王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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