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5点,太阳已懒洋洋地斜挂西方,站台上的人却渐渐多了起来——那趟每天都很准时的小票车就要来了。桌上的电话在响,是邻站的同事打来的,他告诉我说:“去接车,你妈又捎了东西。你小子太有福啦。”我对他道了谢。等会儿,我还得接受那名女列车员善意的责备:多大了你,还让你妈为你操心。而他们却听不到我心底的唤娘声和愧疚的叹息声。是的,35岁的我早为人父了,这个年龄正是娘亲生我时的年龄。我不再需要她的呵护,也不再需要她为我操心;应该说,自从十几年前离开她来到这个车站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可直到今天,我又何尝“摆脱”过? 爸爸去世后,我曾多次请娘亲搬过来一起住,可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在相邻小站独居的娘亲,偶尔也搭乘火车到我家小住几天,但临走时,有件事情是断然不会忘记的——收拾空饭盒。我和妻子都与她争夺过,可都是徒劳。用她的话说就是“不费事,做好了找人捎来挺方便的”。但我深深地知道那些黄酥酥的炸藕合做起来却并不省事儿;那些香喷喷的热包子一个人弄起来更不省事儿。我还能想象得出:70岁的娘亲清晨赶集,颤巍巍地拎回一只公鸡,慢吞吞地宰好、洗净,并为保证递到我手上时仍是热的而算准了时间才炖到锅里的整个过程;而这一过程的目的却仅仅是:希望自己35岁的儿子省点儿事呵! 人在独处静坐时思绪容易乱飞,如碰巧身边又有纸笔时,大概又容易萌发出写点什么的冲动吧。望着桌上的纸笺,我就情不自禁的拿起了笔,我会使用许多赞美母亲的词汇;我也有许多感激的话儿想对娘亲说……但最终,我掷下了那支笔——远处,已传来火车的脆鸣声;那声音,非常的悦耳,非常的温馨,以至于难以自持的我霍然打开了房门…… 户外,人影浮动,夕阳如画;往西看,一片片火烧云煞是好看。在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中,列车呼啸着进站了……那名女列车员在向我招手,我孩童般的奔过去,双手捧过饭盒,打开——是饺子,热的! □毕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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