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想起那个年过花甲的卖菜婆婆,我们间的交情,就像她所 卖的小菜一样不起眼,细品起来,却又清香无穷。 第一次有印象的接触是在几个月前,我扔下钱抓了葱就走,却被 婆婆叫住了。听她含混不清地解释我才知道,由于是小孙子分的堆, 她嫌我拿的那堆太少,要补上些。几根葱有什么关系,婆婆的执拗却 超出我的预计,见我不肯多拿,她在怀里摸索半天,才补了一个两分 的钢 给我,让我有一阵小小的感动。 后来我就只去婆婆的摊上买葱。估计是她年岁太大的关系,常见 她垂头坐在摊前打盹。我用手轻轻拍拍她,她才猝然一惊,猛然醒来 后的本能反应就是用手护摊子。看着老人蜷曲的身体,我的心头一酸, 活到这光景了,老人居然还在为生计苦撑,不容易啊。却不料,我想 多给一两毛钱时,婆婆的倔劲又来了,死活不肯收。到了末尾,还是 我占便宜,又多了一两块姜头大蒜之类的东西,那样的恩惠让我受宠 若惊。 再往后接触时,老人开始絮絮叨叨告诉我些葱的用法,好像是她 的传世学问。有一次,我出门好几天,再来到摊位前时,婆婆问我: “闺女,生病了?穿暖和一点。”我拿葱的手突然震了震,老人的心 是多么细致,看她那张慈祥的脸,多像我离去的母亲。 惟一的波澜,就是我帮婆婆抓住一个偷窃的少年,正当少年反唇 相讥我是谁时,我看见婆婆从远处蹒跚走来,毫不做作地说,她是我 闺女! 往深处想,我和婆婆并没有铭心刻骨的交往,但就在那一颦一笑 里,那一谦一让的真情里,我们都感受到彼此的关怀,就像不起眼的 葱花,往汤里撒下些,清香立刻替代了混沌,生活的滋味都出来了。 □徐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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